第一章
    “师傅”
    “嗯?”
    “天上真的有神仙吗？”
    “大概。。。。。。有吧！”
    “师傅”
    “嗯？”
    “什么是大概？”
    “就是也许！天上也许有神仙，也许没有！”
    “哦！师傅不知道吗？”
    “师傅当然知道！”
    “那师傅刚才还说也许有，也许没有？”
    “乖徒儿！我们换个话题好不好？”
    “哦！”
    “师傅”
    “嗯？”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回家！”
    “家？可是我们刚从家里出来啊？”
    “那个不是我们的家！”
    “那我们的家在哪里？”
    “山外！”
    “山外是什么地方？”
    “山外就是山外！”
    “那我们家大吗？”
    “比我们住的山洞大些！”
    “哦！那回家我能自己睡一个房间吗？”
    “可以！你睡大殿！”
    “师傅”
    “嗯？”
    “大殿是我的房间吗？有多大？”
    “很大！”
    “哦！那我一个人睡要是害怕怎么办？”
    “不怕！有三清道祖陪你！”
    “师傅”
    “说！”
    “你见过神仙吗？”
    “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聊这个了吗？”
    “可是师傅说让道祖陪我睡觉的啊!你都没有见过他们，你怎么知道他们能陪我睡觉？”
    “徒儿啊！”
    “怎么了？师傅！”
    “你这样不好！”
    “啊！怎么不好了师傅？”
    “话太多！”
    “话太多为什么不好了？师傅！”
    “讨人嫌！”
    “可是师傅，你不是说你用画眉鸟给我开荤，就是为了让我说话多吗？”
    “大概是师傅老糊涂了！”
    “师傅”
    “说！”
    “你这样也不好！”
    “嗯？”
    “怎么可以说自己老糊涂？要是你真的老糊涂了，我怎么办？”
    “你？你不担心我老糊涂了怎么办，反而担心我老糊涂了你自己怎么办？你个不孝劣徒，看老夫不打的你屁股开花！”
    “师傅”
    “说！”
    “为什么你总说要打的我屁股开花，可是重来不打我？”
    “师傅老糊涂了！”
    “。。。。。。”
    小尖山的山顶以前有个道观。那时候整个道观有一座大殿供奉着三清道祖，两间厢房一左一右，青石铺就的院子里生长着一颗五人合抱的大槐树，张牙舞爪形同恶鬼。
    道观没有名字，山下的村民习惯称它为槐树观。据说最早的时候道观里还有一个道人，长得仙风道骨，有一手好医术，而且精通寻龙点穴，风水算卦。
    早年间，这个地处大巴山深处的乡下地方，医生着实不多，更何况这道士还精通风水看期，简直称得上从生到死一条龙服务。
    而且道士大多数时候都是有求必应，且收费极少。家里没钱的，地里瓜果摘个两个给道士也能欣然接受。那时候这位名叫道清的道士在本地很是出名，就连蜀都都有人慕名而来。
    后来动乱年代，道士一夜消失，很是让附近受过他恩惠的人捶胸顿足了一阵子。不晓得多少人深夜躲在被窝里骂了一声娘。再后来某天夜里，道观被当成了四旧牛鬼蛇神被拆的七零八落，三清塑像也被人砍了脑壳。
    人善于遗忘，更何况在那个年代里。人人自危，谁还有心思管一个没有了道士的破道观。经年日久，道观已经破败的成了一堆废墟。
    还好，因为是道观的关系，村里的乡亲多少有些忌讳，没有把砖头瓦片拿回去砌猪圈。
    这一天，往槐树观的山路上来了个道士。六七十岁的年纪，挽了个道鬃，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留着短髯，有些破旧的道袍洗的干干净净。脖子上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布包裹，背上还背着一个五六岁睡着了的孩子。
    孩子也是一身浆洗的有些发白的小道袍，圆圆的脸蛋压在老道士的肩膀上有些变形，许是梦到了好吃的，口水流把老道士的肩膀打湿了好大一块，不时的还吧唧一下嘴巴。
    老道士在崎岖的山路上健步如飞，比起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不遑多让。
    小尖山很怪，到过这里的人大概都有这样的感慨。它的位置从地理上来讲大概在川陕交界的地方，大巴山的崇山峻岭里面。
    两千米海拔的山顶上有一个大坝子，经年日久形成了一个山顶的小镇。小尖山犹如一个巨大的米粮堆，耸立在小镇旁边，海拔整整的高了近七百来米。
    站在这里，天气晴好的时候能肉眼看到四五十公里以外，山峦起伏尽收眼底。要是遇到雨后，蒸腾的雾气从河谷里面升腾而上。站在山顶往下看，人如在云上俯览人间的神抵，总有种自己是神仙中人的错觉。
    花了一个多小时，微微有些气喘的老道士终于爬上了山顶。把已经醒了的小道士放在地上。老道士看着眼前的废墟，重重的吐了口气，似乎还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走到老槐树前，老道士整了整衣袍，郑重的打了个道家的稽首，道：“道友别来无恙，贫道回来了。”
    小道士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的废墟有些傻眼。完了，单独的房间没有了。不！甚至连房间都没有！
    小道士指着废墟有些抓狂的道：“师傅这就是你说的家？”
    老道士乐呵呵的摸了摸小道士的头：“会有的！会有的！”
    小道士纠结着小脸，问：“师傅！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
    槐树观的老道士回来了！
    第二天小镇上的人就全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老道士还是三十年前的样子，竟然一点都没有变！本来大家都以为他死在外面了，毕竟这么多年也没有一点消息。没死在外面确实是件值得的高兴的事情，但是三十年容颜不变这就不能忍了啊！于是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冲着小尖山就去了。
    等一群人累的气喘吁吁的到了山顶，只见原本的废墟已经被清理了一小部分。
    老道士正在清理已经成了一摊泥巴的三清塑像。一个长像清秀的小道童在一边归置砖头，每搬一块叹一口气，时不时还抱怨一句。
    小道士见一群人上了山顶，脸上一喜，噔噔噔的跑到人群前，歪歪头问道：“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你们是来帮我修房子的吗？”
    人群见这小道童生的可爱，那个歪头杀简直萌死个人。几个年纪大的老头老太太毫无抵抗力。一个老太太蹲下来，把小道士拉到身前。
    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越看越喜欢，嘴里呵呵笑道：“奶奶啊可不是来给你修房子的呢！我们是来看看某个老不死的怎么还不死呢？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某人当牛鼻子干啥？跟奶奶回家好不好？奶奶给你做好吃哒！”
    听说不是来帮忙修房子的，小道士撇了撇嘴。但是一听有好吃的赶忙点头：“好呀好呀！有好吃的谁还当道士啊！走走走，奶奶赶快回去，给我做好吃的！”说完拉着老太太往回走。
    老太太有点懵，这决定的也太愉快了点吧？
    一群人被小道士逗的哈哈大笑。有年纪大一点的跟着起哄：“去我家吧，我给你做鸡蛋饼吃！”
    “去我家，我家有好多零嘴！”
    “去我家，我可是厨子，方圆百里的红白喜事都是我掌勺哦！”
    “叔，能不提掌勺不？小道士，去我家。我家不但有好吃的，隔壁还有几个小丫头陪你玩儿呢！”
    这位就有些过分了，人群里马上有人反对：“滚！你家隔壁是我家。我家是丫头多，也轮不到你操心！小道士，去我家吧。叔给你挑个好看的，长大了嫁给你！”
    “噫……”
    人群里一阵嘘声，接着轰然大笑。这比刚才那个还要过份了，完全是奔着让小道士当上门女婿去的，好个奸滑的刁民。
    老道士眼看自己徒弟的节操要掉，挤开人群把小道士拽了出来，脸色有点发青的：“过份了哈！你们给我滚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