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袭,大雪纷飞。
方府门前一片银装素裹,地上的积雪已有三寸之深。
古道上风声呼啸,远远望去渺无人迹。
苏妙龄披着狐裘大衣呆立门外,尽管整个人都似已冻僵,却仍是纹丝不动。
她的双眼眺望着远方,由于一个时辰没有眨动而布满血丝,泪流不止。
风雪浓雾里隐约出现个朦胧的人影。
她眼中仿佛燃起一团火,泪水竟是越流越多。
人影似乎是飘着来的,只因那人脚尖点着积雪,每隔十步才会落地一次。
待到人影近了,苏妙龄立刻屏住呼吸,让自己的眼睛尽量不再流泪,身体不再颤抖。
在方白羽的面前,她一定要坚强。
方白羽就是她要等的人。
方白羽落在地上,迅速脱下自己的貂裘披在苏妙龄身上,接着解开苏妙龄的穴道,他那双如春风般柔和的眼眸此刻忽然变得异常犀利。
“方大哥,快,蝶儿她还在屋里。”
苏妙龄擦干泪痕,慌忙拉起方白羽的手奔进了方府。
方府内完好如初,并未有人来过的痕迹。
一进方府,方白羽便看出异样,反拉着苏妙龄直接来到胡蝶儿的卧房里。
卧房的门关的很严实,门栓上显然有人刻意洒上的灰尘。
方白羽用一块白布拂去灰尘,心中无端生出悲凉之意。
方白羽没有推门,反而问道:“来人有几个?”
苏妙龄顿了顿,说道:“只有一个。”
方白羽眉头紧锁,缓缓推开门。
卧房里的古玩名画依旧在原地,除了桌子上的两杯水和一封信,床前的铁炉,没有其他任何的异常。
胡蝶儿躺在床上,原来早已进入了梦乡。
在两人眼中,胡蝶儿就是这样,吃了就玩,累了就睡,虽然懒得像猪,却过的十分幸福。
苏妙龄呼出口气,连忙替胡蝶儿盖上了被褥。
方白羽拿起桌子上的信,说道:“是沈临风那个老小子来的信。”
苏妙龄不顾寒冷,木讷地走了过来,说道:“原来那个大叔就是你的信友,我还以为他是来买房的。”
方白羽拆开信,笑道:“若真是来买房的,怕是会更加麻烦。”
苏妙龄微微点头,显然已暖和许多。
说话间,方白羽已将信打开。
信上用行书写着一段十分奇怪的话:“方兄足下:白玉非羽,难挫其锋。白羽非玉,易损其容。—沈临风。”
苏妙龄自认饱读诗书,已算得上是才女,但见信上所写,竟是完全不解其意。
方白羽看完信,突然冷笑道:“好一个黄口老儿,约我三月初三相见并立下赌局,却在今日特意来羞辱我,欲以退为进,逼我明日就去赴约,既是如此,不需等到明日,今日我便要教训教训他。”
说罢立刻将信纸扔进火炉。
苏妙龄一直盯着方白羽,这时候说道:“方大哥,我其实有件事要告诉你。”
方白羽平复好情绪坐了下来,道:“如果是有关卖房的事,你不必跟我说。”
苏妙龄摇摇头,低头道:“自从方伯伯和秦伯母收养我和蝶儿起,就…就已经为了方大哥你而争吵不休,只不过当时你并不在场。后来,方伯伯消失,秦伯母将房契地契都给了你则是另有原因。”
方白羽眼睛一亮,忽然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爹娘与沈临风是旧相识?”
苏妙龄听的一头雾水,当场怔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若非如此,沈临风绝不会知道我们方家的不传绝学:白玉手。他故意用这封信告诉我,实则是在卖关子,吊我的胃口,进而利用我的好奇心为他办事。”
方白羽蹙着眉,心里暗暗着急起来。他实在想不通沈临风是怎么对他了如指掌的。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沈临风认得方华和秦丝雨两人,他们之间不是亲人就是仇人。
“方大哥,我不懂江湖上的事,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尽量顺其自然。既然你有志在江湖上立名,那你倒不如先顺着他的意思去做。就譬如我卖房,只有在客人尽量满意的情况下,我才能顺水推舟,从而达到更好的效果。”
苏妙龄轻声细语,却是句句有理,方白羽听了也是自然认同。
“如果不是有你这样善解人意,像我这般固执己见,顽固不化,或许我的房契和地契早就赔光了。”
方白羽有些自嘲的说着,而后起身径直出了门。他平常虽然傲慢,甚至有些偏执,但每当他和苏妙龄待久了,他心底里的自卑就会慢慢显露出来。
待到方白羽走远,苏妙龄啜泣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
玉佩上写着一个“沈”字。
——
方白羽换上一身灰色貂裘,并带上许久未动的宝剑。
他的心思向来很细,即便是沈临风已经知道白玉手的秘密,他依然要用宝剑来掩盖住。因为练过白玉手的人手上绝不能再持任何兵器。
飞花细雨楼是个青楼,是沈临风常去的地方。以前沈临风写信告诉过方白羽,世上的青楼很多,但是绝对没有任何青楼比得上飞花细雨楼。
方白羽走进去的时候,才真正相信沈临风的话。因为这儿不像青楼,简直就是圣地!
进楼之后,方白羽才放心,一甩手花了五百两银票找了个“桃花房”。
花香扑鼻,淡雅而舒适。
楼主给方白羽推荐了二十个与众不同的女子,这些女人不仅燕瘦环肥,而且德才兼备。但是,要想她们卖身,就必须要先得到她们的同意,否则万两黄金也一定自讨没趣。
方白羽拒绝了楼主,他不愿意自讨没趣。
在询问过楼主之后,楼主才极不情愿的告诉方白羽,沈临风在日落时分必定准时前来。
“比起青楼妓院,这儿实在有趣得多,不过,用人的感情做交易,却是更加龌龊不堪。”
面对着精致的房间,优美的饭菜,方白羽的心情反而越来越糟。
黄昏来到的时候,风雪小了许多。
在这声乐交错、笑声围绕的折磨下,素未谋面的沈临风终于出现了。
方白羽背对着门,丝毫没有察觉开门的声响,等到沈临风走到他面前的瞬间,他的脊背全都已凉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