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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嬴道平旬进平生院,公孙菡初露人尖角(二)
    “嬴道平,秦国公族旁系。祖父秦上虞君赢厚,父为秦四等爵士(秦有二十等爵位),家住洛邑外郭东街柳巷,安置宿舍雅云楼一栋三层闻水居,班级初门二部,教室甲巳一层听书阁,从师于法家革巩革子先生。即日起身于甲巳一层听书阁报道。启程阁记——周王三年二月初二。”
    “嬴道平,经骨一般,资质平平,但仍不失为可塑之才,可琢之器。令即日至雅云楼一栋三层闻水居整理内务,并填交入户档案。听书阁甲巳一层,革巩记——周王三年二月初二。”
    “嬴道平,初门二部弟子,从师革巩先生。每年元旦、春耕之时各有七天假期。父母一年只可看望尔三次。现领木盆一个、木箸一双(筷子)、瓢、觚各一只,簋、簠、盂各一盏1。雅云楼一栋总务记——周王三年二月初二。”
    “嬴道平,因尔之公族身份,准入起云堂入席就餐。月领粟一斗、菽半斗、盐十珠;岁领布一丈五尺,兵器两件,内务部记——周王三年二月初三。”
    “嬴道平谢过先生!”
    ……
    “大河涛涛,江水涌涌,晨光浩浩,王威荡荡!学子寒窗,裂疮痍口。挑灯斑斑之泪,刻册累累之伤。为求正心济世,救战国苍生于水火,挽春秋礼乐于天下。岁岁年年,年年岁岁,遥望昨日,昨日已成历史;展望未来,未来现做今日。时光荏苒,不可倒流,望诸生励精图治,克己复礼,学业有成,修为更进!周王三年二月初四,吾,亚贡宣——新生大典启!”
    “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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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连几日的奔忙,让嬴道平甚是疲劳困乏。他噔噔噔地跑上了雅云楼一栋三层的闻水居,也没有跟室友打一声招呼,趴到塌上倒头就睡。
    闻水居只能容纳三人。除了嬴道平,还有两位高年级的学长。看见嬴道平满身疲倦,两位学长也便没有打扰他,各自背书修炼去也。
    直到旦日鸡鸣平旦之时(凌晨三点),嬴道平才被一位室友唤醒。
    嬴道平揉了揉眼睛,这是一位身高八尺,体格健硕,皮肤白皙的男生。男生束发红带,交领黑衣,黑色褶裙,黑色对襟大氅,袖口领口镶秀着金丝流云滚边;腰间红带三尺长,左挂铜剑四尺余。左右各一组双鱼翠玉珩,脚踏黑色流纹靴;明眸中含两潭清泉,眉宇间有一池浮云。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感;可仔细凝视,男生眼睛深处却有一抹孤傲,一丝狠辣,让人又不敢去亲近,矛盾之极。嬴道平摇了摇头,随即起身作揖:“谢过学长念记。”
    “倒是不必了,小弟尊姓大名?”
    “敝姓嬴,名道平。”
    “嬴小弟,莫非是秦公族之后?”
    “公族旁系,实非正统。不知兄台大名?”
    “吴越会稽人士,吴衍也。”
    嬴道平一惊,又作一揖:“敢情兄台是吴国公族?认识茹沫瑶否?”
    “家父平台君吴会,家兄事秦。我倒是认识茹沫瑶,此乃我表姐是也。看来你也认识我表姐,那如此则你我之间莫有生疏,从此便是朋友了。”
    “好,嬴道平最喜交友了!”嬴道平激动道。
    “赶紧去洗漱,好上课。”
    “小弟明白!”
    嬴道平辞别了吴衍,另一位室友早已不见踪影。闻水居内只剩嬴道平一人,他便赶忙引水洗漱。
    闻水居内有厕所,洗漱间,有十二时辰不间断的热水供应。他盛盆洗漱完毕后赶紧胡乱往嘴里塞了一张粟饼,然后吹灭了点着的灯,便飞奔下楼。楼道内亦是空空荡荡的,只有走廊中亮着几盏孤单的灯,却不见一人走动。大概是人们都去学习了罢。如此看来,自己可能要迟到了!
    嬴道平出了雅云楼后便直捣甲巳听书阁一层而去。
    约摸三分钟左右,嬴道平便已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甲巳听书阁一层教室门口。他打了一声报告,旋即便被唤了进去。
    教室前后十五步余,左右十步。内置三十六张红木案,三十五张七纵五横摆置在下,一张摆置在上。案上各摆有十余卷书和一盏燃着的烛灯。台上先生身后有一名青衣侍女,台下都坐满了学生,只有西南一角空着。教室四角各放置了青铜香炉,飘出淡淡清香,入人心扉,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那一丝几日奔忙下的疲倦霎时无影无踪了。
    嬴道平向台上坐的革巩先生深深一躬,革巩摆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嬴道平便快速脱了靴子,放置在门口的木柜中,提起褶裙,半弓着身子小步窜到了西南角的空木几后,跪坐到了榻上。
    嬴道平坐下后便细细打量着台上的革巩先生——革巩先生约摸四十有余,一双青青柳叶眼,眉毛浓黑,皮肤略红,发缕中夹杂些许银丝,被黑冠束起;琼林玉瘦,气度非凡;一袭青色劲装,腰垂美玉一双,略显威严。
    但见革巩先生清了清嗓子,看教室学生已经悉数到齐,便开始讲课,道:“古来凡大雅之堂内皆不缺少四字,哪四字?——之乎者也,今儿我等就说俗点儿,也莫要‘之乎者也’——你们个个都是始龆新生,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聪有钝,天赋亦有高低,身份亦有不同——这些儿东西,在咱们初门二部内都是一样的,无论美丑聪钝还是高低男女胖瘦,也不分贵贱,部内学子皆平出共生——何谓平出共生?来,从左数一纵二排的那个小子——来,莫有生气,大胆的说。”
    小男孩站了起来:“平出……平出者……”
    “哎!不要之乎者也的啦——失敬失敬,你且重说,重说……”革巩随即又让那位小男生继续说了下去。
    “平出嘛……就是……普天之下我华夏孩童皆平出共生,平出者……平出嘛,一样出生于世;共生嘛……无论地位尊卑次序皆同存活于世呐。”
    革巩哈哈一笑,极为洒脱。小男孩说完后便又招呼他坐下了,然后眼睛一转,指向了左数六纵三排的那个女生:“小姑娘,来,你说说何谓平出共生?”
    小女生站了起来,目光炯炯,直视革巩,充满了自信:“所谓平出共生,以学生愚见,当是普天下之人无论位次,皆服一法、皆共一主、皆行一礼——法上大夫,礼下庶民。做事有法可依,农人商贾官吏将士皆奉法于神圣之境,奖罚分明,平出于世,共生于世也!”
    “善!”革巩也不管小女生说了一颗“也”字,长跪而拍案叫绝!
    “彩!”其余学生皆面朝小女生激动作揖喝彩!
    革巩心中一喜,是叫他碰上良马了!转念一想,此女聪慧如此,定是大家闺秀,当该一问姓名,也好同此人资料作以核实。随即作揖问道:“尔聪慧过人,敢问姓名?”
    小女生微微一笑,大方作揖回礼,道:“学生公孙菡。方才献丑了。”
    革巩哈哈一笑:“妙哉妙哉,有望成器!请坐。”
    公孙菡随即坐了下来。由于嬴道平的座位是左数七纵五排(西南角最后一排),正好离公孙菡不远,他便随即打量起公孙菡来——一袭白衣对襟缦裙,苍色发带绕过双耳垂下肩,头盘单螺髻,簪一玉簪镶翠瑙,安静端庄,仙气漫漫。公孙菡,菡者,荷花菡萏2也,不出则已,一出惊人!嬴道平心中升起一丝敬畏和崇拜,不由得看着公孙菡的背影痴了……
    “方才公孙菡小友所言极是。所谓平出共生,依吾所见,当真是我天下之人不分奴隶、商贾、农工、官吏、贵族,皆应共奉一法,共侍一君,共行一礼——何谓法?法者,天下之公器也——不好意思啊诸位,现在较之先前严肃数倍,故可曰‘之乎者也’——奖耕战,废井田,开阡陌,统度量,奴隶与自由民平等相处;刑上大夫,并以严厉之刑法教化庶民,使山中无流寇窝藏,城中无神偷窜匿。夜晚不闭户拒人三尺之墙;落日不合门弃人于七里之郭。此则为天下共奉一法。”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
    “怎么,为何无人喝彩?”革巩疑惑道。
    “彩!”众始龆童孩这才回过神来。
    革巩哈哈一笑,回身望了望身后正在沉思中的青衣侍女,轻轻道:“莞儿,去盛一杯茶来——你们渴了没有?”他又望向了学生们。
    “没有。”学生们齐齐的发出了稚嫩的声音。青衣侍女宛然一笑,便碎步退下了。
    革巩抖了抖衣服,道:“何谓共侍一君?天下战乱纷争已数百年也,迫切需要有人一统天下,安定社稷,使民安居乐业。若哪一国可变法如方才所言,则国强民富,大出天下,统一指日可待也——此所谓共侍一君。”革巩说罢,抿了一口莞儿刚上的热茶,便又道:
    “何谓共行一礼?继承周礼,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化繁为简,尊老爱幼,但不尊废人——废人者,无所事事,混吃等死之人也。此所谓共奉一法,共侍一君,共行一礼也!”
    “彩!”孩子们喝道。
    革巩看着孩子们充满迷茫和不解的眼神,哈哈一笑:“学习首先为求济世,其次才为个人名禄,最后就是个人修为了。未来时间也长,容我以后细细讲给大家!”
    “善!”
    “走,吹灯起身,随我去咥早饭!3”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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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簋(gui三声)古代青铜制的盛饭器皿,也是一种很重要的礼器,与鼎共同使用。
    簠(fu三声)盛谷物的青铜器皿,长方形,有足、有盖、有耳。
    盂,盛液体的器皿,此处是水盂
    2菡萏(han四声dan四声)荷苞。
    3咥(die二声)古代秦人方言,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