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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5章 新掌门之争
    峨眉山,轮回峰后山,祖师祠堂。
    夜已深,月如华。
    坐落在后山的祖师祠堂,和往日千年一般,明亮的烛火,从窗户透了出来,仿佛是后山唯一的光亮。
    祠堂之内,淡淡的金色的佛光与诡异黑气还是兀自纠缠不清,云沧海端坐在祠堂里闭目已经超过了七个时辰,在此与心魔相抗。
    奈何心魔实在太强,纵然是有断尘子在一侧相助,还是无法击败心魔。
    到了子时前后,笼罩在云沧海周身的神秘黑气,渐渐的消散了,片刻之后,云沧海双眸猛然睁开,眼中异光大盛,也不知是心魔被压制了下去,还是心魔控制了他的灵魂。
    他起身,望着一脸苍白的断尘子,忽然道:“前辈,你这又是何必?”
    断尘子在南疆就消耗了大半的真元,此刻连续十几个时辰施展无上佛力帮助云沧海压制煞气心魔,此刻变的十分的虚弱,仿佛短短的一天时日,就苍老了几十岁。
    她面带苦涩,道:“太强了,你的心智已经被强大的心魔侵蚀,乘你现在还算清醒,早作决断吧,不然蜀山派数千年的祖师基业,可就要毁于一旦。”
    云沧海似乎短暂的清醒了过来,但隐隐间还是有几分戾气,他一甩袖袍,道:“我云沧海一身道行通天彻地,连葬天与妖神都败在我的手中。十年前我催动法阵并无大碍,不信这一次我便入了魔,哼。”
    说完,转头大步的离开了祖师祠堂。
    望着云沧海渐渐消失在黑夜里的背影,断尘子又是轻轻的叹息一声,满脸担忧之色。
    强行开启七脉天机印的后果,断尘子其实早就预料到了,当日心存一丝侥幸,她最后才开启轮回峰的天机印。希望云沧海能像十年前一般,没有受到法阵太强的反噬。
    不料,这才刚刚三个月,云沧海就已被煞气入心,爆发的十分迅速,照这种速度,不出半年,只怕云沧海就会沉沦魔海万劫不复。
    虽说逆转法阵的反噬之力极大,可也没有这么快,这么凶。
    断尘子思来想去,觉得女婴说的不错,十年前葬天浩劫时,云沧海强行开启七脉天机印,这十年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主要原因多半是云沧海一身道家仁心之术极为高深,将心中的那股杀戮戾气与法阵的反噬之力强行给压制了下去。
    这一次不同,妖神法力实在太强,远超葬天,云沧海全力催动法阵虽然击败了妖神,但也在妖神手下受伤极重。
    重伤之下,体内真元涣散,心智薄弱,反噬之力乘机而入,加之十年前已经攒下的戾气,所以云沧海所面临的问题,比断尘子最初预料的还要严重的多。
    “历代祖师保佑,但愿蜀山这一次能渡过此劫吧。”
    断尘子双手合十,对着无数灵位缓缓的跪拜下去,口中轻轻的祈祷着。
    回到了静雨楼,云沧海脸色有些阴沉,紫云仙子披衣起床,道:“苍天,这一天一夜你去哪里了?”
    云沧海默默摇头,似乎有些不耐烦,道:“在祠堂静修了一天,没事儿。”
    紫云仙子见夫君似乎心情不好,又怕他会无缘无故的发脾气,就打算不再理会,转身往内堂卧房走去。
    忽然,云沧海道:“师妹。”
    紫云仙子停下脚步,皱眉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
    云沧海面露沉吟之色,似乎在斟酌语句,道:“我确实有一件事要与你商议。”
    紫云仙子重新走了过来,道:“何事?”
    云沧海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在心中斟酌语句,半晌后缓缓的道:“你我夫妻百年,算是情深意重,有一事我只能和你说。”
    紫云仙子的心头微微一跳,和云沧海成亲百多年,也没有见过他如今凝重的和自己说话。
    道:“你说吧。”
    云沧海道:“有一件事你或许并不知晓,我们蜀山祖师传下来的周天星辰逆转法阵,虽然威力无穷,但对主持法阵之人的反噬之力也是极大的,蜀山历代掌门临终前都会严令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强行开启天机印,以免被煞气反噬,沉沦魔海,万劫不复。十年前,我开启七脉天机印对付葬天,这十年来并未感觉如何,便存了侥幸心理,以为我的道行已经达到了可以驾驭法阵力量的境界,可是……哎。”
    紫云仙子脸色大变,愕然道:“你,你说什么?怎会有此事?”
    云沧海道:“此事千真万确,当日对付妖神时,你那位师姐就多次私下对我说,让我考虑清楚,免得和太虚那般晚节不保,我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为天下苍生计,就算万劫不复我也无怨无悔,可是我还是小瞧了法阵的反噬之力,今天我在一位前辈的帮助下,算是有些清醒,但这种清醒状态我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六百年前爷爷云有道就是被法阵力量反噬,迷失心智,被蜀山多位长老联手击杀,我的修为并不比爷爷高多少,只怕我也要难免了……”
    紫云仙子的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她作为蜀山的高层,长老院的有名长老,又是云沧海的妻子,竟从不知道原来第十一蜀山掌门逍遥子在正魔大战之后一个多月忽然死去,原来并不是重伤不治,而是另有隐情。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向来沉稳的云沧海,会忽然间性格大变,如换了一个人似得,原来,自己这位夫君已经不知不觉中受到了法阵反噬戾气的侵蚀,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紫云仙子顿时慌了神,道:“那现在该如何?”
    云沧海道:“那位前辈说的不错,乘我现在还算清醒,还是早作决断,当初我已经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小邪,让他善后,可眼下小邪并不在峨眉山,一旦我有什么意外,这蜀山掌门之位就成为了重中之重。”
    紫云仙子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前不久云沧海就和她谈过未来轮回峰接班人的问题,当时云沧海有意让小邪继任蜀山第十五代掌门,可是紫云仙子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胸无大志,并不是做掌门的材料,而且还担心大弟子古玉峰的将来。
    这些年来,蜀山派的人一直都以为,下一代的蜀山掌门非大师兄古玉峰不可,不料最近一二十年,云小邪忽然崛起,不论是道行修为,还是在人间的民望,云小邪都不比古玉峰差,隐隐还胜过古玉峰一筹。
    最近这几年来,蜀山内部已经对未来掌门人选私下多有议论,有人支持云小邪,也有人支持古玉峰,甚至连蜀山派的六脉也私下各有打算。
    云沧海如今短暂的恢复心智,知道此事悬而未决,一旦自己出了意外,难免会让蜀山不稳,必须到了决断的时候。
    紫云仙子知道夫君心意,道:“我知你想传位与小邪,可小邪……毕竟年轻尚轻,蜀山如今又是正道第一大派,以小邪的心性,怕是难以驾驭天下正道。而且,玉峰是你我二人从小一手抚养长大,如亲子一般,如果你真的将掌门之位传给小邪,玉峰嘴或许上不说,但心中难免不快,极有可能会成为第二个玄壁。不如考虑考虑玉峰……”
    “妇人之见!”
    云沧海脸色微变,一拍桌子,身上一股隐隐的戾气扩散而出。
    道:“你以为是我偏袒自己的儿子才有意传位给小邪的么?玉峰虽然沉稳,但潜力不足,而小邪则是不同,你根本不知道小邪的潜力有多巨大,难道这些年来,你真的没看懂小邪修炼的功法与我们不同么?”
    紫云仙子道:“你此话何意?”
    云沧海道:“我们蜀山派所修的阴阳乾坤道,乃是祖师长眉真人从乾坤洞府里那篇上古修真典籍上参悟而来,属于道家真法范畴。人间古老相传,有九卷天书流传于世,乃是各家真法之源泉,道家真法本源便是那天书第二卷玄道篇,我们蜀山派的法决远远不上昆仑派,之所以能取代昆仑,是因为我们蜀山以剑入道,攻击力强大而已。”
    紫云仙子道:“此事与小邪又有何关系?难不成小邪成为掌门就能将昆仑派的天书第二卷给弄过来?”
    云沧海道:“你修为不高,阅历不足,你哪里知道如今的那个我们都不看好的顽童,早已经蜕变,据我观察,早在二十多年前,他就开始暗自修习天书第一卷总纲巫术篇、第五卷修罗篇、天书第八卷星辰篇。当年小邪被石少贝打的经脉尽断,在思过崖闭关十年,忽然经脉痊愈,修为大进,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么?”
    紫云仙子脸色瞬息万变,愕然道:“你是说,小邪在暗中修行传说中的三卷天书?”
    云沧海道:“何止三卷,小邪不仅有巫术、亡灵法术、星辰之力,还有幽冥鬼术、魔教嗜血之术、儒家御天之术、道家太极之术,除了佛门真法之外,小邪几乎身兼天下所有门派之所长,我知道以云沧海的本事,只能将蜀山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只能做一代枭雄,却永远无法疯魔天下,小邪则是不同,他的路还长,假以时日,他就会一飞冲天,如今你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再过三十年,多半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了,这乃是我蜀山派数千年以来最出色的人物,就算一统天下,君临六道,独霸三界,也未必是痴心妄想。”
    看着云沧海越说越是疯狂,紫云仙子断然道:“不可能,你我都是修真之辈,一个人不可能身兼如此多真法,不同真法,真元属性不同,如幽冥宗鬼王宗主在昆仑山上施展出三家真法,已经是旷古烁今,小邪怎么可能身兼七家真法?”
    云沧海渐渐恢复了平静,但眼中却是精光四溢。道:“我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一段过于天书第一卷总纲的记载,据说天书第一卷包罗万象,乃是八卷天书之首,修炼到深处,体内会生出一股鸿蒙之气,鸿蒙之气无属无性,可以随意贯穿、融合天地间任何属性的能量,我想这就是小邪能身兼数家真法的关键所在,现在我的状况多半会越来越差,当务之急,先把小邪找回来。”
    紫云仙子忧心忡忡的看着夫君,关于云沧海被法阵力量反噬的消息,来的过于突然,心理一点准备也没有,百年夫妻情深,突闻噩耗,差点令她崩溃。
    在紫云仙子与云沧海讨论未来蜀山掌门人选之时,另一个地方,也在讨论着此事。
    蜀山六脉之一的玉女峰,多年来只收女弟子,在蜀山七脉中独树一帜。由于山峰上都是女子,平日里倒显得极为安静,蜀山内部弟子都不敢随意去玉女峰串门,免的被当做登徒浪子。加之这一代的玉女峰首座云水师太,简直就是一个老顽固,自己出家就巴不得门下所有漂亮的女弟子都出家,是以对其它各脉的男弟子从来都不给好脸色,更加没人敢去了。
    今夜不同,夜过半,大部分的玉女峰女弟子都安寝入睡之后,确有五位男子在夜色的遮掩下,避开了玉女峰前山的守夜弟子,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后面云水师太静修的那间茶寮精舍。
    仔细一看,这五位男子个个都是中年或老者,每个人的英气内敛,道骨仙风,修为深不可测。
    竟是蜀山六脉中其它五脉的首座!
    紫薇峰首座冯天宇、离火峰首座天火上人、观霞峰首座玄仓道人、御剑峰首座左问道以及天池峰首座玄德道人。
    五脉首座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竟一起来到了玉女峰,可见事情紧急,非同小可!
    精舍内,寥寥的青烟从香炉里缓缓的散出,与那特有的浓茶香味相互融合,别有一番风景。
    六脉首座无声的坐着,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但谁也不愿意说话,一时间精舍内一片寂静,只有云水师太不时捏着紫砂壶沏茶的倒水声音。
    快天亮了,天池峰首座玄德道人捏着发白的胡须,道:“我说诸位,大家都在此干坐一个时辰了,既然都不愿出头说话,那就由贫道开这个口吧。诸位心理都很清楚,六百年我们蜀山第十一代祖师逍遥子前辈是怎么去世的,这才让我们六脉山峰知晓原来逆转法阵竟是一座大凶之阵,对主持法阵之人反噬之力沛不可挡,道行稍低些就会走火入魔万劫不复,十年前掌门师兄催动过此阵,开启了七脉天机印,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或者变化,让我们都心存了侥幸,以为掌门师兄道行登峰造极,完全可以压制法阵的反噬之力,现在轮回峰上掌门师兄最近行事越来越是古怪,脾气越来越大,怕真是被法阵邪力所摄,有走火入魔的趋势。蜀山派自长眉祖师传下至今,已经有三千五百年,这份基业万万不能毁在我等手中……”
    离火峰首座天火上人忍不住打断道:“玄德师兄,此言未免过于危言耸听了吧,就算掌门师兄真的受到了法阵邪力所侵,也不是穷途末路呀。”
    玄德道人眯着眼睛望着天火上人,道:“哼,自古以来,不论是帝王更迭,还是修真界的掌门易位,哪一次不是争的你死我活,血流成河?刚刚经历了兽妖浩劫,蜀山派元气大伤,如果再经一轮掌门之争,那迦叶寺倒也罢了,只怕昆仑派与那玄冰宫会借机联起手来落井下石。”
    玄仓道人、冯天宇、左问道三位首座都默默点头,显然知道这掌门之位一个不好,很可能演变成同门弟子相互厮杀的丑闻。
    玄德道人见不少人应和自己,不免有些得意,看天火上人一眼,继续道:“掌门师兄没事就罢了,一旦真的出事了,这掌门之位如果悬而未决,必定有损蜀山根基,虽说这掌门之位几千年来都是上一代掌门圣心独决,人选也都是出自轮回峰,与我们六脉并无干系,但如果掌门师兄真的被邪力入侵,多半就会和六百年前的逍遥子祖师一样迷失心智,无法根据自己的本意确定掌门人选,最后还是要让我们六脉插手干预,有六百前的前车之鉴,这一次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紫薇峰首座冯天宇点头道:“师兄的话虽然有些大逆不道,但却是情理之中,依师兄所言,这未来蜀山掌门的人选,该当如何抉择?”
    玄德道人道:“这还用说么?古玉峰乃是掌门师兄的大弟子,是我们蜀山派年轻一代弟子的大师兄,自十年前玄壁师……玄壁那贼人死后,古玉峰师侄一直帮助掌门师兄打理轮回峰上大小事务,功绩有目共睹,加之在年轻一代弟子中的威望,这未来蜀山掌门之位,舍他其谁?”
    “哼?!”
    一声冷哼,在精舍里猝然响起,众人一起转头,看向了声音的来处,却是刚才顶撞玄德道人的天火上人。
    玄德道人面带不快,道:“天火师兄,你有什么相左的意见但说无妨,不必在此阴阳怪气。”
    天火上人淡淡的道:“古玉峰这孩子是不错,这些年帮助掌门师兄也将轮回峰打理的井井有条,推他为掌门候选人,我没意见,但从你口中说出来,那可就变了味道,别人不知道,我等岂会不知?这古玉峰乃是本家世侄,当年还是你带他来蜀山,拜入掌门师兄门下,如今又竭力推举,只怕会别人心中怀疑,你是不是别有目的!”
    玄德道人脸色微变,道:“玉峰是我世家不错,我也不会去避讳,正所谓举贤不避亲,只要合适这个位置,我自当要说句公道话,既然天火师兄有意见,看来师兄心中多半是有更好的人选?”
    天火上人淡淡的道:“更好的人选也说不上,不过刚才师兄你说举贤不避亲,这倒是不假,掌门师兄的独子云小邪,道行、威风都不弱于古玉峰,又有掌门根基所在,如今蜀山元气大伤,正是力求安稳之时,小邪师侄如果出任掌门,我看比古玉峰要实在的多。起码对我们蜀山大大的有利。”
    “云小邪?”
    玄德道人冷笑一声,道:“云小邪的修为道行很高,这不假,但你我都知道,他身怀魔教至宝幽冥鉴,常年携带幽冥鉴被幽冥鉴的煞气所侵,这十年中,蜀山年轻弟子深入蛮荒和南疆,不就是为了帮他寻找化解幽冥鉴反噬戾气的方法么?再说了,自从半年前他的妻子李铁兰过世后,他的性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真的不认为,小邪师侄能驾驭蜀山。”
    议论声渐渐的在精舍了响起,很快,就形成了双方分庭抗礼的局面。
    天池峰首座玄德道人、观霞峰首座玄仓道人以及御剑峰首座左问道,都倾向古玉峰。
    离火峰首座天火上人,以及紫薇峰首座冯天宇,则是支持推举云小邪。
    而作为此次密会主人的玉女峰首座云水师太,却是并未发一言,只是在一旁安安心心的沏着茶,听着五位首座的争吵。
    过了半晌,众人将目光都看在了云水师太的身上,知道她的话语权现在关系蜀山命运。
    如果她说支持古玉峰,那事情就简单了,纵然有天火峰与紫薇峰的支持,云小邪那基本没戏。
    一旦她说出支持云小邪,那就是三脉对三脉,局面就会变的前所未有的复杂。
    玄德道人等人都知道,因为这些年来,云小邪与云水师太的爱徒韩雪梅感情颇为暧昧,在云水师太心中一直以来都是十分讨厌云小邪,纷纷都认为云水师太会支持古玉峰。
    玄德道人道:“云水师妹,你一直没有说话,既然是你召集我等前来商议此事,那你的意见是什么?”
    云水师太表情渐渐的肃然起来,道:“我召集大家前来,是商议如果掌门师兄真的被法阵邪力所侵,我等该如何处理此事,但诸位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掌门师兄真的迷失了心智,掌门之位必定不能久拖,一旦时间太久,会伤及蜀山根基,现在局势已经明朗,未来蜀山轮回峰掌门人选只有两个,一是古玉峰,一是云小邪,这二人都是麒麟之才,各有各的长处,也有短处,如古玉峰师侄为人心机较重,虽然能成大事,行事不免有些偏执,作为掌门一个错误的决定都有可能会葬送祖师基业,不得不考虑周全。而云小邪,从小就顽劣不堪,行事常常出人意料,不知道犯了多少次门规,将蜀山交给这种随意之人手中,我心中也是不太放心。如今看来,只有一条路,我们六脉首座一起上那轮回峰,看看掌门师兄到底伤势如何?以我等的见识阅历,应该能多多少少看出师兄有没有被邪力所侵,然后再做打算。”
    众人脸色微变,虽然他们早就想过此途径,但六百年前的教训仍在。
    当年逍遥子被邪气所侵,心智大变,六脉首座商议之下齐聚轮回大殿,结果差点演变成逼宫之态,此事乃是蜀山之隐秘,只有少数长老知晓,年前一代弟子已经多不知晓。
    如今一听到云水师太说起六脉首座齐上轮回峰去拜见掌门,不由得的让这些人都想起了六百年前的那段秘密。
    当年六脉逼宫之事,掌门云沧海心中清楚的很,这些年来,包括云沧海在内的三代蜀山掌门,都在暗中打压六脉,就是怕六脉作大。
    如果六脉真的齐聚轮回峰,云沧海肯定知道是什么缘故,万一惹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云水师太将众人的表情都看在眼中,并无多大意外,似乎早就猜到诸人会有这个反应。
    她叹息一声,道:“如今除了亲自面见掌门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三日后,我会去轮回峰,至于你们来不来,就由你们自己决定了。”
    冯天宇小心翼翼的道:“此事后果太重,处理不当,怕是会遭到掌门师兄的猜忌,万一掌门师兄真的被邪气所侵,我们此番前去必定激怒了他,以掌门的道行,我们都不是对手,还是做好万全准备。”
    天火上人微微点头,道:“不错,我们私下在此商议,是为了以防万一,为了蜀山日后着想,可是这一去,就和六百年前一样,会被人误以为是造反逼宫。这个罪名实在太大了,我们谁也担当不起呀,云水师妹,不如我们再看看,这几日先让弟子到轮回峰多走动走动,如果真的确定了掌门师兄性格大变,迷失心智,我们再去不迟!”
    云水师太眉头微微皱起,沉思了许久,终于还是点头道:“如此甚好,就依师兄所言吧。”
    西域,菩提山,大雷音寺。
    清晨,天微微亮,寺中就响起了经文梵唱的声音,让人感觉心静如水。
    在经文声中,云小邪盘膝坐在一间简朴禅房里的蒲团上,口中那那喃喃自语忽然消失了,似乎这经文梵唱声,对他起了反应。
    一直守护在云小邪身边的韩雪梅,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云小邪的异状。
    这些日子以来,云小邪一直处于痴痴傻傻的状态,口中念着“雪梅”。
    如今,他竟然不说话看,木然的眼神,似乎第一次的起了变化。
    “小邪!小邪!”
    韩雪梅连忙叫唤了几声,云小邪只是轻轻的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再度转过头来,木然的望着前方。
    韩雪梅大为失望,心中又是一痛,泪水忍不住的就落了下来。
    清晨,韩雪梅牵着云小邪的手,慢慢的走在大雷音寺之中。
    清晨淡淡的雾气笼罩这菩提山,那经纶转动声与缥缈如尘的佛音梵唱声,在薄雾之中更显深沉庄严。
    云小邪任凭韩雪梅牵着手往前走,没有一句话,没有任何表情,在走过一片墙时,云小邪忽然慢慢的伸出手,缓缓的转动着墙壁上排列的经纶。
    和中土禅宗不同,西域密宗是不敲打木鱼的,而是转动经纶,在西域大大小小的寺庙里,墙壁上都会有一排排经纶,路过的僧侣或者信徒,都会转动经纶,以求内心安静。
    云小邪一直都是痴痴傻傻,没有灵魂,此刻如本能一般,在路过一排经纶时,竟然下意识的伸手去转动经纶。
    这个小小的举动,再次让韩雪梅欣喜若狂,知道现在云小邪的情况比起以前要好的太多,看来恢复心智,指日可待。
    在寺中走了一会儿,没多久就来到了前面的大雄宝殿,数十个身穿红色僧衣的僧侣,正坐在大雄宝殿里,对着密密麻麻的佛陀金身法相转动经纶,轻念经文。
    韩雪梅很快就发现云小邪似乎对这些经文颇为喜欢,当她牵着云小邪的手准备开时,忽然感觉到云小邪手掌上传来了一丝力道,竟不愿离开。
    韩雪梅大喜,轻唤了云小邪几声,可云小邪还是没有反应,无奈之下,只好拉着云小邪走到一边的角落里坐下,听着这些僧侣念经。
    到僧侣早课结束后,红娘子走到了云韩二人身前,道:“云公子的伤势,我已与寺中金光法师说了,法师请二位过去。”
    韩雪梅道:“多谢红前辈了。”
    红娘子道:“不必客气,不过我有句话要提醒你一下,这金光法师乃是老主持的师弟,这几百年来一直在寺中清修,从不过问俗世,数月前老主持进入女娲古洞后就再也没有出来,所以金光法师才会暂且主持寺中之事,他已经几百年没有与人打交道,性格难免怪癖一些,如果言语间有什么得罪韩仙子的地方,还请韩仙子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韩雪梅正色道:“既然是前辈,又是为了小邪的伤势,我怎么会见怪?”
    红娘子点头道:“你们随我来吧。”
    大雷音寺乃是万年古刹,历史悠久,中土如今的佛门第一寺院迦叶寺,和大雷音寺相比,晚了将近八千年。
    大雷音寺占地极地,庙宇房舍众多,但都颇为古旧,许多墙壁已经裂缝斑斑,无法住人了。
    红娘子引着云韩二人,从大雄宝殿的侧面进入内堂,穿过一栋栋的禅房庙宇之后,来到了寺院的后方。
    这在这里,横七竖八的竖着许多舍利宝塔,这些宝塔大多为七层,高度参差不齐,有的一丈多高,有是两三丈高,都是用金色的墙砖建筑而成,每一块墙砖上都写满了经文。
    粗粗看去,起码有数百座宝塔,有的由于年代久远,宝塔已经倒塌大半。
    红娘子便在前面带路边解释道:“这是浮屠林,这一万多年来,只有大雷音寺历代主持与高僧,圆寂后,舍利才有资格放进浮屠宝塔之中。”
    韩雪梅对佛家文化多多少少了解一下,当下微微点头,道:“大雷音寺可算是人间第一古老的寺院了,真是名不虚传。”
    红娘子有些黯然的道:“是啊,自如来佛祖开始,已经前后历经一万两千年的历史,八十三代主持,可惜西域之地土地贫瘠,气候恶劣,不像中土那般繁华锦绣,到了今日,当年佛祖传下来的佛门神通妙法,已经大多失传,反而没有最近三千年才崛起的中土禅宗那般的兴盛。也多亏了大雷音寺距离昆仑山不远,不然早就被西域光明圣教给瓜分了。”
    韩雪梅见红娘子面带忧色,心中有点后悔提及此话题,便道:“对了,红前辈,我一路走来,发现寺中多是男性僧侣,你怎么会拜入大雷音寺门下?”
    红娘子边走边道:“此事说来话长,两百年前,我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居住在三百里外的一座小城邦,不幸的是,附近一座火山喷发,整个小城都毁掉了,城中百姓娿都死了,当时恩师路过,见我还有一口气,便将我带回了寺中抚养,,长大后,我做错了一些事情,违犯了寺规,便离开了大雷音寺,在龙门土城里开了一家客栈。前不久兽妖浩劫,我收到主持密音,召唤所有僧侣教徒回来护寺,我便又回到了这里。”
    在红娘子讲诉自己过往故事的时候,三人已经穿过了浮屠林,前面靠近山崖的附近,竟有几间破旧的房屋,韩雪梅知道,那位金光法师多半就是在这屋中清修的。
    果然,红娘子直接将二人引至一间破旧的禅房外,道:“师叔祖,云公子他们来了。”
    那是一间十分破旧的老房子,也不知道经历了几千年,多亏是用岩石做强,若是用普通砖块多半早就倒塌在岁月的侵蚀之中。
    这间禅房呈现出暗红色,原本应该是有窗有门的,但年代太久,木门和木窗早就烂了,只剩下一座满目疮痍的房屋框架。
    如果不是红娘子带路,韩雪梅这么也不可能想到,那位佛力深厚的金光法师,会在此恶劣环境下清修,这哪里是人能住的地方?
    半晌之后,在禅房中,忽然传来了一道沙哑缓慢的老者声音,用生疏蹩脚的中土语言,缓缓的道:“……你……带……他们,进来吧。”
    似乎几百年没有说过话,都忘记了语言为何了。
    红娘子对韩雪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韩雪梅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牵着云小邪的手,走进了连门都没有的破旧禅房中。
    禅房不大,里面什么也家具摆设也没有,只有一尊因年代久远而荒废的佛祖石像,在石像前,一个身穿破旧僧衣的老僧,背对着他们,面对佛祖石像盘膝而坐,正在缓缓的转动手中已经十分古旧的经纶。
    经纶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响,很有节奏,仿佛永不停息一般。
    韩雪梅此道此人便是红娘子口中的金光法师,上前几步,拱手弯腰,行礼道:“蜀山弟子韩雪梅,见过前辈。”
    那如沙粒摩擦般的沙哑声音再度响起,断断续续道:“原来……是蜀山贵客……有失远……迎……”
    韩雪梅道:“前辈,晚辈有一个朋友,在进入女娲古洞……”
    “你们的……遭遇,我都听说了。”
    金光法师的话渐渐的连贯起来,但声音依旧沙哑,道:“女娲古洞外的……七彩之门,内涵神秘力量,能挖掘……出人内心……最害怕的东西,你的这位朋友,就是失去最害怕失去的东西,才……才会迷失自我的。”
    韩雪梅忽然跪在金光法师的背后,急道:“前辈佛力通天,还请前辈定要出手相助,救救我这位朋友!”
    金光法师沙哑的道:“无量寿佛,韩施主,你们私闯女娲禁地,已然是犯下了破天大罪,如果……不是看在你们……为了天下苍生的份上,老衲是容不得你们的。至于这位公子的伤,老衲只怕有心无力,的他的魂魄已经自我封印在灵魂之海,灵魂之海乃是人最脆弱的地方,想要用外力将他的灵魂释放而出,很有可能会伤到他的灵魂,那时就算佛祖降临也难以保全他的性命。”
    韩雪梅身子晃动了一下,道:“那,那可还有什么其他方法?”
    金光法师似乎找到了说话的记忆,越说越是流畅,沙哑的道:“一切外力都是辅助,最终还是要靠他自己,韩施主,看在……你们是蜀山贵客的份上,老衲才破例见你们,如今该说的老衲都说了,你们走吧。”
    “前辈……”
    “走吧,不要再来打扰老衲的清修了。”
    韩雪梅心中失望,这金光法师所说,和昨晚红娘子说的几乎如同一辙,基本没有什么建设性的进展。
    她无奈之下,慢慢的站起,牵着云小邪的手准备离开。
    不料时候,刚刚下了逐客令的金光法师,忽然道:“等一等。”
    韩雪梅道:“前辈还有什么吩咐么?”
    金光法师沙哑的道:“你们二人体内真元气息好生怪异,尤其是韩施主你……你是不是破解了女娲古洞里石壁上的文字?”
    韩雪梅一惊,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
    金光法师道:“是了,错不了,无量寿佛,没想到老衲在有生之年,竟能亲眼看到女娲古洞里的文字被人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