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中血云人面已经停止了咆哮，凄厉的笑声又一次响起，“老秃驴，你以为区区伎俩就能将我囚禁，你未免太看不起我鬼无常了！”
    “荆兄弟，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你很久了，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下我的厉血咒！”鬼无常话音刚落，那一片片刚才对抗佛家真言的九幽阴兵所化作的云朵开始汇聚，最后形成一片。
    又是一声惊雷，闪电如同虬龙一般在血红色的阴云之间缠绕。
    我的脸颊忽然感到丝丝冰凉，触手一摸，我的心也沉入谷底，天空之中不断地下着雨，而那雨水竟是血雨！
    雷光不断地在血云之中闪烁，原本淅淅沥沥的雨水也逐渐变大，我感受过暴露在倾盆大雨下的冰冷，了解不断拍打的雨水掉落在脸上的那种刺痛。
    可如今掉在我身上的却是比冰冷的雨水更为让人胆寒的血水，人们常说满腔热血，可如今散落在我身上的血水竟是那般的寒冷，滴在我的心间。
    我知道这些血水都是来自月华山的村民，要不是因为我，这些血液还在他们的身体里流淌。我的耳边好似响起了很多的声音，有孩提哭闹声，有少年玩耍声，有贩夫走卒的叫卖声，有夫妻之间的斗嘴声，也有花甲老人的叹息声。
    这些声音仿佛化作了无数的画面出现在我的面前，如果不是我，他们现在一定如同这些声音一般，在过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
    祖师狂歌害了西圣山附近的居民，而我害了月华山的居民，那么会不会有一天月华山的居民也会化作一个怨气极深的鬼王，为了报仇，为祸人间，然后死去的人又化作一个鬼王，这样永无休止的报复下去。
    我忽然想起曾经听过的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我佛慈悲！”渡明叹了一声佛号，“荆少侠，你此刻是不是有诸多烦恼堵在胸口？”
    我点点头，不明白为何渡明大师能够时时刻刻地洞悉我的心意。
    “相由心生，荆少侠，你现在看到了什么？”
    “血，血雨，倾盆的血雨！”
    “阿弥陀佛，荆少侠，你本是红尘中人，能够看到这些烦恼也不足为奇，刚才本善已经与你谈过，你现在所见到的不过是你心中的魔障！”
    “魔障？”
    “就像刚才的大明咒那般，你会在轮盘上看到一柄灿烂无比的剑，那是因为你所修剑道，而且心中拥抱光明，所以在你心中便会看见正义之剑。不过，你虽然拥抱光明的剑道，可那终究是幻想，是由你心底的执念所化。”
    渡明缓缓站起身，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沉声道：“而如今，你眼中所见到的血雨不过是你心中的一份执念，因为在你心中那些被牵连的人一直是一个结。再加上鬼无常无边无际的怨恨，才会化作倾盆大雨一般的血水，只要你心无杂念，眼前的一切魔障都会退却，恢复从前的景象！”
    我抬起头，血水不断地在我脸上拍打，丝丝腥味不断地提醒着我，眼前的一切都是不能再真实的现实，冰凉的感觉已经走遍了我的全身，甚至我能感觉到流到我嘴里的丝丝苦涩。
    我闭上眼，尽量地控制着自己不去想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可是那不断掉落的雨滴几乎将我变成一个血人，我的衣服，我的头发，甚至我的身体此刻都已经变得血红一片，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将自己切身体会的现实当做虚幻。
    我睁开眼，看着同样是暴露在血雨之中的渡明大师，除了他苍白的面色之外，一切都是那样的气定神闲，就像如同沐浴在阳光之下一般。
    “敢问大师，如何才能做到心无魔障？”
    “阿弥陀佛。”渡明双手合十，在本善的搀扶之下走向我的身前，缓缓道：“荆少侠，魔障由心生，只要与老衲共同诵读心经便可。”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我看着本善的脸，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神情。我闭上双眼，学着渡明的口吻，一遍又一遍的诵念心经。这心经虽然不长，寥寥几百字，可是艰深苦涩，其中所蕴含的道理与智慧都透着十分深远的禅机，隐隐约约在我心底竟生出一种超脱的自由感。
    “荆少侠，你可有所感悟？”
    我睁开眼，不知道怎么回答杜明大师的问题，思考良久，才缓缓开口：“这心经果然是净化其身的至理真言，晚辈虽然不能将其完全感悟，但是却或多或少明白其中的道理。”
    “你且说来听听，我从中指点你。”
    “佛家修炼，讲究体悟自身，照见五蕴皆空，世间万般法相不过是红尘之中琳琅满目种种，最终都会烟消云散，相由心生，只有斩断自身与外界的关联，方能看透自己心中执着的事。”
    渡明点点头，道：“你能在真么短的时间领悟这么多，不愧是昆仑剑皇，我看破这道禅机足足用了七年。”
    “大师过奖了，晚辈现在也不过是夸夸其谈，要想真正像大师那般放弃眼前的一切，恐怕晚生是做不到的。”我拱手行礼，却发现自己原本被血水染红的衣襟与双手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我惊讶地看着渡明大师，原来刚才我看到的所有幻象已经在不经意的瞬间烟消云散。
    渡明大师看着我惊愕的样子，苍白的脸上又浮现出笑容，“幻象退却只因为你一心念佛，荆少侠，你虽师出昆仑，修炼道法，与佛家修炼背道而驰，不过这心经却并非修炼法门，若是你能在平常之时多多诵念，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是啊，荆师弟，这心经并不是很长，你平时早晚各念一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它的妙处，也少生烦恼。”
    我看着本善开心的样子，或许在他看来，只要能够普度众生，便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我向渡明大师躬身行礼，道：“多谢大师，晚辈定当早晚练习，不负大师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