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花知道自己的心脉已经被常胜刚才的那一指给震断,而现在她也不得不使出她师父一直告诫自己不在危机关头不要用的门内禁术。
月华山从创派祖师开始,所传至今都是女弟子,弱质女流能在江湖上立足必定有她们的独到之处,而这个独到之处便是在重伤之下,可以不死!
“不死?”我疑惑地看着孟青花,“这世上竟还有可以让人不死的功法?”
孟青花摇了摇头,凄然一笑,“这世上哪有什么可以不死的功法,如果真有不就是长生不老了吗!”
“我月华山都是的弟子都是女人,传到我这一脉本来还有很多弟子的,可是因为葬月之后便遣散了所有人,只把红妆留在我的身边,因为她是你师父送来的。”
“那师叔被震断心脉之后,是如何恢复的。”
“这就是本门的禁术了。”孟青花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反问:“荆师侄,你不是很想知道这个发簪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就告诉你……”
原来当日孟青花在被常胜震断心脉之后,便立刻运起门内禁术,阴晴圆缺。
月华山的弟子从入门的那一天便开始修行这一门功法,功法一层修成之时便窥得月华之灵气,即使不打坐运功,在睡梦之中功力都会不断地增长,只是,这门功法所修炼的内功不能摧动其他招式使用,而储存在气海丹田。
这样一来,月华山的每一个弟子都会积攒少则十年,多则几十年“阴晴圆缺”的内功。
而所谓“阴晴圆缺”顾名思义,就是如同天空之中的月亮一般,有盈有缺,有阴有晴,修炼之人得到的会与失去的相同,而“阴晴圆缺”的这一妙用在月华山的众多弟子中通常被用为疗伤。
无论受多么严重的内伤,即使是在垂死边缘,只要散尽一生的“阴晴圆缺”的功力,就可以逃过一死,只是,作为不死的代价也很沉重。
散尽功力的人会迅速的衰老,一连七日,每一日相当于衰老十年!
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可是事已至此,孟青花不得不为,因为在她的心中依旧想再看古余恨一眼,想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一剑是不是真的将他杀害,她是那样的后悔,可是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挽回。
她盘膝而坐,闭上双眼,将体内所有的“阴晴圆缺”的功力散尽,在场的众人看着孟青花运功疗伤的神情,无人前去打扰,只是任谁都想不到,月华山竟有如此神奇的功法,能将这么严重的内伤治愈。
而当孟青花再一次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知道,这一世即使在遇见古余恨,恐怕也不会再被他认出来了。
她哭泣着,缓缓走下擂台,没有人发现她有什么变化,毕竟孟青花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即使样貌从十八岁衰老到二十八岁,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相反,此刻她看起来更美了,少了一些少女的稚气,多了一些成熟的妩媚。
众人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这么盘膝一坐,就能像没受过伤一样,自由走动。
从九清山到月华山的路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并不是很长,可是对于现在的孟青花来说已经是一段很遥远的距离。
因为她实在无法接受别人的眼光,更加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自从孟青花散尽“阴晴圆缺”的功力之后,她便立即告别下山,一路上已经行了三日,她也就从一个二十八岁的姑娘逐渐衰老到一个四十八岁的中年妇人。
她看起来仍旧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可是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来说,这实在是一件太可怕的事。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师父的话,天下的男人皆薄幸,她也终于明白师父让自己戴上面纱的苦衷。
孟青花甚至想,如果古余恨没有看见过自己的样貌,还会不会爱上他,也许古余恨根本就是爱自己年轻的容颜。
又是一日过去,四十八岁中年妇人变成了一个五十八岁的老妪,孟青花看着自己头上斑白的头发,皱纹横生的脸,干枯的皮肤,一切都历历在目,她甚至想过死,每当她想到死的时候便又想起了古余恨,最终,她还是想见古余恨一面。
人本就是这样,连死的不怕的时候,也许就不会再去在乎那些所谓的苦痛与折磨。
孟青花停下了回月华山的脚步,她知道即使自己散尽“阴晴圆缺”功力,使得自己衰老,可是她的体内仍旧拥有月华山最正统的内功,即使到了第七日,也不会因为衰老而死亡。
可是,即便是一个修士也是会死,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孟青花知道自己回到月华山之后,师父看见自己这个样子,势必会将她留在月华山一辈子,于是,孟青花做了一个决定,去找古余恨,哪怕是在远处偷偷地看她一眼也心满意足。
可是孟青花不知道,就是这样的一个决定,改变了她的一生。
孟青花又重新祭起青花剑,向着昆仑的方向进发,可是当她到达昆仑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昆仑山绵延千里,白茫茫的雪山连成一片,可是无论她如何寻找,都没有昆仑阙的踪迹,那种平白无故在人世间消失的落差使得孟青花感觉面前的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幻。
她坐在山巅上,看着纵横交错的雪山,宛若一条条盘旋的雪龙相互纠缠,寒风虽冷,将她脸上的泪水结冰,可是却冻不住她心中那满腔的热血。
孟青花甚至能够想象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一个命至天年的风烛老人,坐在这寒冷冰冻的雪山上,恐怕世上没有什么比这样的一个景象更加让人悲凉。
她忽然想起曾经在九重天上古余恨曾和她说过的话,她看着天边火红的落日,就这样在冰天雪地的寒风之中,等待着天明时初生的太阳。
她苦笑着,曾经一同许下的诺言,在今日终于实现,只是那个陪她看日出的人已经不在,茫茫雪山只剩下了这个暮年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