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路还是像从前那般黑暗，石砖铺得整整齐齐，可是却冰冷得很，毕竟这里没有人烟，所以甬路看起来也不像是经过人工修饰，浑然天成，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鬼门关的大石门依旧紧紧关闭，伫立在我的面前，石门旁十八个手持铁链刑具的鬼卒雕像穿着依旧是那般鲜艳，时间并没有在他们的身上留下灰尘，一个个张牙舞爪，形态各异。
    石门一侧检验路引守关鬼卒雕像闭着双眼，慵懒的样子好似阳世已经很久没有人祸。
    我看着石门上那三个骇人的大字，牌匾上的血锈依旧触目惊心。
    曾几何时，眼前的这般景象还是那样的生动，一个个鬼卒的脸上都带着凶光，带着地府的严厉。
    只是现在他们俨然就是一个个千年不变的雕像，难怪这里一沉不变，只因为他们在一年之中只有一天才会苏醒。
    我走到鬼门关前，伸手拿起铁环，像曾经那般重重地扣了三下，沉重的回音不断地蔓延着，久久不能平静。
    可是我面前的这个大石门依旧紧闭，没有一丝动静，甚至连曾经遇到的幻境都没有。
    我在石门前站了很久，终于在沉寂的黑暗之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好似很惊讶，也许是在惊讶这里怎么会有人的存在。只是还不等我发现声音是在哪里传来，原本站在门前的十八个鬼卒好似轻微地活动了一下。
    我原本以为是我神经过于敏感，一时间眼花，直到这些鬼卒雕像真的在我面前动的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很小心地走到一旁，坐在地上，整理好衣服开始诵念心经，生怕一不留神陷入幻境，只是当我停止打坐睁开眼的一刹那，眼前所发生的事差点将我吓晕过去。
    因为原本站在鬼门关前的十八个鬼卒雕像不光动了，而且还走到了我的身旁，将我团团围住，紧紧地盯着我，一双双只有阴魂才会有的冰冷的眼神，在这样的注视之下，任谁都会吓得不轻。
    “荆……”一个鬼卒刚开口就闭上了嘴巴，惊慌地看着两旁的鬼卒，然后像其他鬼卒一样，神神秘秘地看着我。
    我看着这些鬼卒一个个神秘的样子，一时之间不明所以，我站起身想要向前走，哪知这些鬼卒却跟在我的身后。
    按道理说，我曾经大闹鬼城，不知道放走了多少冤魂，这些鬼卒看到我就算不把我押到地狱，也不应该对我如此客气，而如今看他们唯唯诺诺的样子，已经不是客气这个低级的层面了。
    我假装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又迅速地退回来，那些鬼卒也同样学着我的动作，低眉顺眼地跟在我的身后。
    “各位鬼差大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低下头，给他们行礼。
    “不敢不敢……”这些鬼卒同样低着头，也给我行礼，嘴上还一直嘟囔着，瓮声瓮气地听不清楚。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扣了石门而已，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各位鬼差大哥，鬼门关怎么打开。”
    其中一个鬼差指着石门，瓮声瓮气道：“已经开了。”
    我回过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我很确定就在上一秒中这个石门还没有打开，我又向他们行礼，赔笑道：“那在下先行一步了。”
    我迅速地跑进石门内，不停地回头看着身后的那些鬼卒，幸好他们没有跟来，若是他们跟着我一同进了天璇楼恐怕就麻烦了。
    我躲在一面断壁之后，大口地喘息着，这里不比人间，而我也不像曾经那般体内修炼的是阴气，仅仅是跑了这么一小段路，就把我累得不行。
    鬼城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到处都是破败不堪的屋舍，现在缺少了鬼无常，看起来更加萧条了很多。
    我凭借记忆走了很多路寻找曾经的那家客栈，只是找了很久都不见踪影，终于在转了几个弯之后，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客栈老者似乎苍老了许多，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起来潦倒的暮年老人曾经是那般冷血无情，将西圣山所有人都灭绝，我也很难想象，他拥有一个那般响亮的名字，狂歌！
    他看到我的时候并不是很惊讶，也许像他这般在经历许多让人摧肝断肠的大起大落之后，再一次面对人生任何事都会变得宠辱不惊了。
    “是你！”狂歌缓缓站起身，从身后的柜台上拿起了一摊子酒，放在柜台上，随手扔过来一个粗碗被我接住，示意我想喝就自己倒。
    我看着怀里的粗碗，印象中好像这样的碗是放在死人的墓碑前，盛贡品用的，因为粗碗便宜，放在墓碑前也不怕乞丐拿，即使拿了也不心疼，一文钱一个，便宜得很。
    我能明白为什么在他的客栈之中会有这样的粗碗，毕竟这里不像人间，有人喝酒已经不易，谁还会计较那么多。只是我不明白的是，这里既没有庄稼，又没有往来的商旅，他是如何得到酒的。
    难道这里真的有连接人间的出路。
    “祖师！”我把碗放在桌子上，行礼道：“弟子荆水寒拜见祖师。”
    狂歌原本充满睡意的眼忽然睁大，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我，缓缓道：“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将柜台上的酒倒进碗里，递给他，“其实您在传给弟子四象结界的时候，弟子就已经有怀疑您与昆仑有关，只是想不到您就是昆仑的祖师。”
    狂歌端起酒，浅浅地喝了一口，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很是味道，腕端在半空中，始终没有再喝下去。
    “说到祖师并不是我，你应该知道，昆仑的祖师是昆仑子！”
    我自然知道昆仑祖师是昆仑子，只是按照习俗，他也已经能够担当得起祖师这一称号了。
    “怎么，四象结界已经完全了一部分了？”狂歌皱着眉，还是将碗里的酒喝下。“也难怪，连剑经都练成了青龙式，结界自然也完成了青龙玄印了。”
    我听着他小声嘀咕着，似乎在我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将我的功力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