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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指间奇迹
    孟青花看起来开心的很,想必回到这个阔别已久的家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一种极为幸福的事。
    “师……师娘……”我看着孟青花消失的背影,不禁地有很多感慨,女人真是一种喜怒无常的动物。
    乔婉儿已经沏好了茶,安静地放在桌子上,然后缓缓地走到油灯之下,拿起一张丝帕在烛光下开始做一些针线活。
    我走上前,看着乔婉儿认真的样子,细小的针线在她的手里纷飞,没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绣好了一朵牡丹花,细小的花瓣跃然在丝帕之上,看起来惟妙惟肖。
    “让荆小兄见笑了。”乔婉儿抬起头,微笑着,就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
    “不不不……”我连忙罢手,“你绣得很好,手工很细致,牡丹花瓣上每一条纹路都绣得那么清晰,即使是作坊里卖的细绢也比不上你。”
    乔婉儿依旧很平静,缓缓放下手里的针线,柔声道:“荆小兄也知道我已经不是人了,所以我虽然失去了人类可以享受的乐趣,却也得到了人类无法得到的东西。”
    “在这漫长的悠悠岁月之中,也只有绣绣花草,虽然无聊了些,不过总算是一件事。”
    看着乔婉儿这般恬静,在我心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一种这样的感觉,好像在乔婉儿突然变成了另一个样子,一个与我之前见到的万千不一样的人。
    我依稀记得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是在古堡之下的那口玄棺之中,狰狞的面目,撕裂的嚎叫。而现在她俨然就是一个不被尘世打扰,完全沉浸在一种淡如清水的生活当中,不骄不躁,不喜不忧,甚至连一丝波动的情绪都没有。
    我曾听人说起过,人在到了一定岁数的时候,任何荣辱都会当做过水云烟,无论是这一生的挚爱亦或者无法割舍的痛恨,都会在一段几乎平淡到无味的时间之中相忘。
    也许乔婉儿此刻便经到了这样的一段时间当中,她的两鬓已经泛白,脸上的皱纹也已经清晰可见,岁月虽然没有在她身上再一次流逝,不过凝固在眼神之中的那种淡然已经将所有的喜怒安乐完全沉淀。
    “荆小兄,喝一杯茶吧,快凉了。”
    我点点头,捧起桌上的茶水才发现,桌子上已经有一盏茶被饮尽了,孟青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椅子上,看着乔婉儿绣得牡丹入神。
    “这茶叶很清香,我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喝过茶了。”
    “那是因为荆小兄实在太忙了,一个人一旦忙起来就会忽略身边的景色,这一杯普普通通的茶水也是一种景色,只要你肯细品,每一盏茶都有它的味道。”
    乔婉儿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就连我原本还一直浮躁的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淡然了许多。
    “这是什么茶?”我闻着茶叶的味道,我自问自己对茶了解的够透彻,可却还是无法分辨其中的妙处。
    “这只不过是普通的花茶,并不是什么名贵的茶种。”
    “可为何会如此的幽香?”
    “这也许是因为荆小兄很久没有如此平静地喝过茶了吧。”
    事实上确实如乔婉儿说的这般,我似乎有很多年没有这样安定地坐在烛火下细细地喝一盏茶了,三年前的我一直在江湖上因为葬月的事疲于奔命,虽然后来在我的生活之中有三年的空白期,可却四海为家到处流浪,明明可以过得很好,却自以为是地选择消沉。
    而现在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一个被我视为敌人巢穴的古堡,如此地放空自己,这简直就是一件以生命为代价的事,可我却如此地坦然。
    “乔……乔大姐!”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能给我看看你的作品吗?”
    乔婉儿俨然没有意识到我会这么称呼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微笑,她缓缓站起身,走到黑暗之中,烛火已经熄灭,好像是在寻找什么。
    良久,她长舒一口气,喜道:“找到了!”
    “什么?”
    乔婉儿没有回答我,只见她用力一拉,原本黑暗的墙壁忽然迅速退却,紧接着在我面前发生的事简直可以用奇迹来形容。
    此刻,不光是我,就连一直入神的孟青花也惊呆在原地。
    只见原本黑暗的墙壁竟是由黑布遮挡,很难想象如此巨大的黑布是怎么织成的,而这张将墙壁覆盖的黑布正在空中悬浮着,缓缓下落,就像是漂浮在空中阴云一点一点压低,最后雨过天晴。
    而就在黑布彻底从墙壁上消失的那一刻,原本黑暗的墙壁竟然缓缓地亮了起来,原来在这古堡的墙壁竟然是由一种能够发光的晶石砌成,璀璨的光芒在黑暗之中缓缓升起,竟不比漫天的星河逊色。
    而在我的眼睛渐渐地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光亮之后,竟然发现好像有一层纱贴着墙壁,而在那层纱上仿佛勾勒着无数条纹路,良久,良久,在那层纱贴紧墙壁之后,那无数纹路交织的图案才缓缓出现。
    这上面有腾龙,有彩凤,有直插如云的青峰,有波涛不绝的大海,有闹市之中摩肩擦踵的人群,也有隐藏在弄巷角落里抱着雨伞的姑娘,有剑客,有浪子,有鼓瑟,有歌姬。
    这简直就是另一个人间,在那龙飞凤舞的彩云之中,在那千帆破浪的大海之中,在那熙熙攘攘的集市之中,无论从哪一个角度上看,这都是一处让人向往的地方。
    微风轻轻地掀起丝纱,腾云驾雾的龙凤好像在那一瞬间灵动,碧海深沉的大海也好似在那一刻苏醒,就连原本定格的人群也好似突然人流涌动。
    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一个靠手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奇迹。
    “乔大姐,这么一副画,你用了多久?”
    乔婉儿笑了笑,在她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欣喜,“我已经记不得了,在这堡里时间仿佛永远定格,如果我不是一针一针地缝着,恐怕我也早已感受不到生命的存在。”
    “后来有一段时间我又昏昏睡去,然后又一次又一次地苏醒,就这样重复着,也应该很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