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沙依旧吹个不停,这个时候应该到了正午,毒辣的太阳几乎让人昏厥,我眯着眼,坐在大毒蝎的背上,随着蝎族离开沙漠。
很久之前,我曾听人说过,在沙漠之中骆驼是最好的行者,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如果你能够遇到一只足够大的蝎子,而且你和蝎子在某个目的上达成一致,那么这只蝎子才是沙漠之中真正的行者。
此刻,无论是大毒蝎,还是大毒蝎脚下的那一群蝎族子弟,在沙漠之中简直如履平地,风沙虽然能够将蝎族子弟覆盖,可是即便是在沙中,仍旧没有什么能够阻拦它们的脚步。
小七趴在毒蝎的背上紧紧地闭着眼,双手捂着嘴,只留给自己一丝空间喘息,饶是这样,嘴里也被吹进了不少沙子,我凑到他的身旁,也学着他的样子,悄声道:“这样走下去,你还知道万妖谷在哪吗?”
“总之不在沙漠里!”小七没有抬头看我,缓缓说道:“荆少侠,咱们还真是天真,这样的风沙,即使你御剑我们也出不去!”
我笑了笑,拍着毒蝎坚硬的脊背,道:“还真多亏了有这大毒蝎,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被它抓进去又没被吃掉的。”
小七侧过身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丝笑容,只是顷刻之间嘴里就吹进了不少沙子,他用力吐了几口,又恢复原来的姿势,“我被毒蝎抓住那一刻也感觉自己这回完了,就在蝎子的毒针刺向我的那一刻,我随口大喊了一声万妖谷,本来想着碰碰运气,想不到这只蝎子竟然对我手下留情,那一刻我便明白它们是万妖谷迁徙到沙漠的蝎族。”
“是吗?”我皱了皱眉,疑惑道:“我怎么没有在山洞之中听见你的叫喊声,一丝动静都没有。”
“荆少侠,本来你很聪明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笨,我喊人话它能听得懂吗?”
听小七这么一说,我来了兴趣,也转过身看向小七,只是风沙瞬间堵住了我的嘴,我用力吐了两口,侧眼看见小七在偷笑,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追问道:“你快和我说说你是怎么能和动物沟通的!”
小七皱了皱眉,道:“荆少侠,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喝动物沟通,就是心里想着就能明白它们的意思,就像是一种读心,既能够读动物的心,也能被动物读。”
“这么说,你岂不是不能说谎了!”
小七又是猛地一抬头,疑惑道:“我为什么要撒谎?”
我看着小七瞬间又埋下的头,看他那一脸茫然的样子,应该不会理解这世上有真话就有谎言的道理。上天给了他一颗七窍玲珑心,却偏偏让他生活在万妖谷这样群魔乱舞的地方,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也许正是因为他生在万妖谷,才没有被人世间一切的恶俗沾染。
人心的邪恶是无法估量的,这么多年来我已经见过太多太多扭曲的人事,甚至我也成为了其中一员。
我曾亲眼看见丈夫因为抵抗不住诱惑抛家弃子,也亲眼目睹妻子因为刺激寂寞与人苟且,我曾见过父母生而不养,也见过子女为了自己的生活逼死父母。
人类一直骄傲自己是万物灵长,以为在一手建立的家园之中和平有序,温暖安稳,可人吃人的事却频频发生。
我曾听闻狼这一生只有一个伴偶,如果其中一方死掉,另一方会孤独地活下去,直到死亡,我曾见过羔羊跪乳,乌鸦反哺。
小七的七窍玲珑心之所以一直没有被污染,也许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万妖谷成全了他。
我生在这大千世界之中,自以为中原秀美的河山是一方净土,却没有想到长大之后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我曾去过许多仙山,九清山也好,蓬莱岛也好,那不过将一切邪恶隐藏在浮华之下。
我虽没去过万妖谷,而且还听到小七讲得种种杀戮,可我却觉得万妖谷比吃人不吐骨头的人间安全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低下头,回想我短暂的人生当中经历的所有事,我被人喜欢的同时也被人厌恶,很多时候我都很在意旁人的看法,从没有真正地率意而为过。
我曾试图很多次说服自己,可是生活总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我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一种封闭的思想,不去看旁人的冷嘲热讽,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不用看别人脸色。喜欢自己该喜欢的人,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我一直想与世无争,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我要去遍每一座摘星楼,学会剑经上所有的招式,我要救小虞,给红妆一个交代。我甚至没有给自己树立一个真正的人生目的,找一个想要做的事。
我是我,却也不是我。
在这茫茫人海之中,无论是谁也无法阻挡时间的流逝,所以我只能尽量地做到不随波逐流,尽量摆脱命运对我的控制。
我生来的都是侥幸,失去的满是人生!
“荆少侠!”小七缓缓坐起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风沙小了很多,虽然太阳依旧毒辣,不过至少坐立不会被风沙蒙住双眼。
我看着小七警惕的样子,想来一定有事要发生,此刻,蝎群已经停止了前进的脚步,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方,似乎是在等待未知的危险。
“风龙要来了!”
“风龙?”我皱着眉头,不解道:“是一种神兽?”
小七摇了摇头,道:“是一种风,不停地旋转卷在一起,速度很快,很难躲避,被风龙卷走的人,会死!”
我抬起头,看着眼前湛蓝如洗的天空,此刻微风拂面,一点也不像要刮龙卷风的预兆,“你是如何得知要刮风龙了?”
“大毒蝎告诉我的!”小七拍了拍大毒蝎坚硬的脊背,道:“恐怕我们这一次要九死一生了!”
就在小七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天边已经开始阴暗起来,一道黄色的龙卷风带着雷霆一般的威势向我们袭来,速度之快令人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