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白虎？”我俯下身，仔细打量我面前的这张年轻的面孔，如果他真的是白虎，又是如何化为人形的。
    “白虎……”李侠白苦笑着，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凄凉，“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不记得我到底是不是白虎了。”
    我摘下白虎啸风坠，递到李侠白的身前，“这坠子是你的。”
    李侠白并没有接过去，而是抚摸着坠子的羽翼翅膀，凄然道：“如虎添翼，就算我拥有着白虎翼又能怎样，被困在这囚室之中就算我什么都拥有，可我失去的东西，是没有什么可以偿还的。”
    李侠白抬起头，无力地看着我，“荆水寒，你可知道这门为什么会打不开？”
    我摇了摇头，等待着下文。
    “其实囚室的门一直都没有锁，锁在我们的心中，是我们自己把自己关起来的，只要我们打开心结，随时随地都能走出这囚室。”李侠白顿了顿，“这个道理每个人都懂，可是要想看穿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帮和尚每天都在下面诵念心经，目的就是为了去除我心中的魔障，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这样做非但帮不到我，而且还适得其反！”
    我点点头，明白李侠白所说的含义，其实说到底神犀寺的僧侣并没有错，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去感化他们心中的残忍暴戾的白虎，千年来世世代代如此，神犀寺无数子弟穷尽一生为了将其度化到了最后却含恨而中。
    他们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与经历，虽然在这些人的眼中白虎仍旧是执迷不悟，但是他们已经尽力，问心无愧。
    可是他们却没有想过，这么做对白虎到底是不是有益，这些神犀寺的子弟只从自己的角度考虑善恶本源，从来没有切身地却体会过白虎的感受，这是一种绑架，不光绑架了白虎，也绑架了自己。
    白虎失去了自己的本性，被磨成人形，这样看似可以记为功德的举动实则是泯灭了白虎。在失去了自由和天性的情况之下，任谁能够看穿自己的心魔。
    可这都不是最残忍的，最残忍的一件事便是那位以自己的躯体喂食白虎的主持。他用生命却换自己的问心无愧，可到头来却让白虎愧疚千年，要知道当时的白虎已经饥饿到了一定的地步，莫要说是一只虎，就算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在饿得发昏的时候都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
    也就是白虎在知道主持是被自己心甘情愿吃掉的一瞬间，原本一颗纯真的心灵就这么被道德绑架，被愧疚锁死。
    千年来，每一代神犀寺的僧侣都想化去的都是白虎心中的暴戾，可他们却不知道白虎在吃掉那位主持之后心中便已经没有暴戾。
    诵念心经的声音终于停止，李侠白如获大赦，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渐渐恢复，只听他沉声道：“你心中压抑着什么事，为什么也同我一样打不开这房门。”
    “我？”我摇了摇头，坐到李侠白的身旁，“如果没人帮我打开这门，我想我会永远困在这里。”
    “哦？你有什么事放不下？”
    “我不是放不下，而是背负的太多了！”我深吸了一口气，轮回七世，我每拥有一世的记忆，就背负了一世的罪孽，如今所有事都放到这一世来偿还，这门我是打不开的。
    “其实，在你进来的那一刻我就认出了你！”李侠白拍了拍我的肩膀，“只是，我知道你已经不是那个人。”
    “我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我看着李侠白惊愕的表情，笑了笑，道：“说起来你曾经也是陪伴荆狂歌叱咤风云的。”
    “荆狂歌……”李侠白仰起头，不胜唏嘘，“当年若不是他强开幽冥之路恐怕四象也不会解体，从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你刚才不是见到青龙了？”
    “可是我已经不是我了。”
    “其实青龙在化进剑经之前也不是青龙了。”
    “哦？”
    我低下头，沉声道：“你既然知道如虎添翼，就应该也了解青出于蓝这句话。”
    李侠白点点头，道：“当年我们四个在荆狂歌的身上分离的时候唯独青龙又回到昆仑阙守护昆仑，作为昆仑派的四大护法，我们的确没有青龙称职，而如今青龙又是第一个回归的，他还是以前那个样子。”
    “只是我没有想到他这么傻，竟然褪去了本命之火，甘心回到被召唤之前的弱水妖龙。”
    “那你呢？你说青龙褪去本命之火，那为何你也放弃了自己的羽翼？”
    李侠白笑了笑，道：“因为傻的不光他一个，我们四个都傻。”
    “所以才有了这白虎啸风坠？”
    “不，这坠子早就有了。”
    “哦？”
    “你既然得到了这坠子，就应该明白这坠子并不是因为我而存在的。”
    我点点头，的确如李侠白所说，这坠子是澜水阁世代传下来的，并不是因为白虎褪去了羽翼而凝结的。
    “其实这坠子如同青龙的本命之火一样，就像是一件开启锁的钥匙，其实我并没有退去自己的羽翼，只是锁住了我的羽翼，唯有这坠子才能打开。”
    我将渡厄送给我的锦盒掏出来，把火岩放在李侠白的手心，问道：“那这温暖的红色晶石呢？”
    李侠白皱了皱眉，道：“这是火凤的精魄，想不到昆仑四大护法的至宝都落在你一个人的手上，看来分开千年的四象又要再一次回归了。”
    “你是说这是朱雀的精魄？”
    李侠白点点头，样子很是苦涩，“其实火凤才是牺牲最大的。”
    “哦？”
    “我们只是封住了自己的神力，而她却放弃了自己的灵魂。”
    “放弃了灵魂，那么她……”
    “她会失去理智，变得暴戾无比。”
    我忽然想起央妃曾与我说关于师娘的一件事，在狐族有一个世世代代的天敌，当年师娘就是为了这个天敌才冒死出谷，而这个天敌就是火凤！
    想不到这个罪孽却是昆仑种下的，师父和师娘这一生都因为愧疚纠缠，不知道在得知这件事之后会是一种怎样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