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冷地看着江南大侠,本以为在他的眼神之中能够看到一丝丝心虚,可是直到在江南大侠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中了他的陷阱。
只见江南大侠面色低沉,一脸痛苦之色,轻轻一声长叹,缓缓道:“既然荆掌门一再相逼,那么今天我便将这件压抑在我十几年的事公之于众。”
“胡兄啊胡兄,原谅我今日的不得已……”江南大侠缓缓闭上眼,一行清泪在他的眼角滑落,然后他转过身,走到身后的神案上,捡起三炷青香,放在蜡烛上点燃,然后插在一鼎茶色香炉上,香炉后面是一个没有名号的灵位。
“在下曾经有一位至交好友,名叫胡血言。”
江南大侠只是轻轻的一句话,在场的众人却皆惊,因为无论是谁都听过胡血言这三个字,三十年前,胡血言乃是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人,因为触犯了天子的威严,所以被灭了满门,家产也全部被收入国库,从那之后天下便再也没有了胡血言的事迹,只是想不到胡血言竟然是江南大侠的至交好友。
“我们结识的那年,他还不是商人,而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武夫。”江南大侠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年轻的时候我们曾共同许下了一个愿望,我的愿望便是练好武功,将来在江湖上行走一番行侠仗义,而他的愿望便是做一个成功的商人!”
“很多年之后,我承蒙各位朋友的抬爱,在江湖上得到了一番侠名,而他也将自己的生意做大,每当我看见他在街坊开了新的钱庄,都会为他感到高兴,只是我没有想到这竟然害了他。”
说到这里,江南大侠已经泪流满面,只见他缓缓拭去脸上的泪水,向着大厅的后面一声轻唤,一个十几岁的小童走进内堂。
“爹,你唤我做什么?”
大黑锅看着那个小童,疑惑道:“这不是刚才引路的那个小书童吗?怎么会是他的儿子!”
“爹你怎么哭了?”小童声音带着哭腔,抱着江南大侠,哽咽道:“爹,你到底怎么了啊?”
江南大侠俯下身,缓缓擦去小童脸上的泪水,面露微笑,可是眼中却满是泪光,“胡儿不哭,爹没事!”
“爹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是爹自私,怕将这件事告诉你之后不认我这个爹。”
“爹,你到底怎么了?”小童抓着江南大侠的衣襟哭闹着。
大黑锅蹲到小童的身前,在这个时刻也一直保持着使出突然的作风,贼笑道:“喂,小子你是不是只会说这句话!”
“喂,锅灰,你说话客气点!”一个年轻人抽出长剑,怒道。
大黑锅听了这句话猛的一回头,然后站起身威风凛凛地走到那个人的身前,一脸牛哄哄的样子,接下来大黑锅的举动让我惊讶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下。
只见大黑锅走到那个年轻人的身前,一把攥住明晃晃的剑刃,用力一弯,就听“嗤”的一声,钢剑应声折断,然后照着年轻人脸上“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
这么严肃的场面瞬间就被大黑锅搅浑,一瞬间大厅之上变得雅雀无声,一直以来锅灰都是凭借自己高超的厨艺闻名江湖,可却任谁也没有想到,大黑锅竟然有如此强横的手段,仅仅用曲曲一张肉掌竟能将钢剑折断。
只是,却是一个稚嫩的声音将这短暂的宁静打断,“坏人!”小童指着大黑锅,骂道:“你这个坏蛋!”
“胡儿不要胡闹!”江南大侠一生短呵,然后对着在场众人抱拳,缓缓道:“在场的各位朋友都知道,在下的妻子早在十几年前为了保住腹中的胎儿难产而死,其实是我欺骗了大家,我的妻子和孩儿早在很多年前便在同一天死了。”
江南大侠摸着小童的头,哀叹道:“所以,我的胡儿并不是我亲生的儿子。”
“什么!”在场之人无不惊愕。
“他竟然不是他的亲爹!”
“那他的亲爹是谁?”
……“爹,我是你亲生儿子,你是我的亲爹。”小童哭闹着。
在场之人无不怒目地看着我,因为在他们看来,如果不是我咄咄相逼,这个秘密也不会公之于众,小童也不会如此哭得凄然,而如今在得知眼前这个人不是自己亲身父亲之后,对他弱小的心灵是一种怎样的打击。
江南大侠蹲下身,温柔地抚摸着胡儿的头,柔声道:“胡儿乖,你看眼前的那个没有名字的灵位,每当节日的时候我叫你拜祭都是骗你说是你娘的灵位,其实那不是你娘的灵位,而是你亲生爹的灵位。”
“我的亲爹……”小童的脸上依旧泪水不断,可是却停止了哭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个空空的灵位。
“你的亲爹叫胡血言,是爹这一生最好的朋友。”
江南大侠缓缓擦去脸上的泪水,沉声道:“当年我的兄弟在临死之前将胡儿托付给我,纵使明知是死罪,我也要为我的兄弟守住他最后一条血脉。”
“于是我夜探皇宫,闯入皇帝的寝宫,想要杀掉那个昏庸的狗皇帝,为我的兄弟报仇,可是却不幸失败,宫中的侍卫越来越多,怎么杀也杀不完,只好奋力留住残躯,守住我兄弟最后的血脉。”
“斩首的那天我没有在场,当时我身受重伤,实在无法送他最后一程,于是只好留下满腔的遗憾。”
江南大侠将小童搂在怀里,一声长叹,缓缓道:“我带着胡儿来到江南的时候,这个宅子已经被当地的狗官霸占,狗官在这宅子里骄奢淫逸,简直糟蹋了我兄弟死后清名,于是我杀了狗官,带着胡儿住下,我的兄弟在天之灵看见自己的儿子长大成材也会感到欣慰。”
大黑锅疑惑道:“怎么我听卖菜的大婶说是被人送的?”
江南大侠一声冷哼,脸上少见地露出怒容,“这街上无论你问谁,都不会将我杀掉狗官的事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