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庭洞的崇妙大师打圆场道:“昆仑诸位道友安然而回,又何必还耿耿于怀呢。卜夷道友不愿做引领众人的魁首,想来是怕麻烦,怕俗务耽搁了修行,如此此地的事,还要麻烦岳真人操心。”
司马明空插嘴道:“卜夷道友修为虽高,毕竟威望不足,若是道友身后有一声名响亮的宗门支持,相比大家会更加易于接受。”
卜夷散人道:“道友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马明空微微一笑道:“灵虚谷虽然不大,却也算得道门前五之数,在下仰慕道友的手段,意欲招揽道友,若不嫌弃,愿以长老之尊虚位以待,不知意下如何?”
“哦,灵虚谷长老?”卜夷散人犹豫道:“老夫闲散惯了,只怕受不得门规约束。”
司马明空见他并未拒绝,喜道:“无妨,只要道友肯担当此任,派内俗务一概不管,却有无数供奉献上,弟子任你驱策,岂不比道友独自采药炼丹修行方便许多。”
卜夷散人思考片刻,点头道:“听起来倒也不错,老夫考虑考虑。”
司马明空大喜,与岳光祖、崇妙大师对视一眼,见岳光祖阴沉的脸上终于有了点颜色,似乎那卜夷散人在好处面前总算低下头来了,只要在乎名利,那就有弱点可循。谁知卜夷散人接着道:“灵虚谷愿招老夫做个长老,不知金庭洞缺不缺人,老夫想做一个长老也是做,不如多做几派长老,每一派都给我许多好处,老夫自己弄一个门派,定然发扬光大。”
司马明空一愣,愕然道:“卜夷道友,做了一派长老便不能去做别派的了,你若觉得灵虚谷不称意,崇妙大师也是求贤若渴,唯独不能又当长老又去自己开山立派,甚至身兼数派长老,这不合规矩。”
卜夷散人摇头道:“那不行,老夫有家当的人,虽然现在人少,但我做了数派长老之后,要人有人,要物有物,身家自然就丰盛起来,还愁招不到好弟子。”
在座许多人都翻起了白眼,这卜夷散人说来说去,答应当人家长老不过是贪图人家钱财,好补贴自家,天下也没这么便宜的事。
岳光祖冷笑道:“若依道友之言,只怕人人都争着去当对方的长老了。既然如此,不如倒过来好了,让旁人去你家当长老,你给人家许多好处,道友意下如何?”
卜夷散人笑道:“岳真人此言正合我意,老夫正想再组一个道盟,不如你们都来我派做长老,又还是各派掌门,老夫并不干涉你的教务,只是名义之上一介统称,要说好处么,老夫虽然无甚家财,但一些修炼之上的心得体会却可与诸位共享。”
众人听了之后讶然失笑,岳光祖淡淡一笑道:“道友志向不小,但不知这如此古怪的道盟,又该如何称呼?”
卜夷散人似乎听不出岳光祖之言暗含讥讽,大大咧咧道:“老夫的门派是为蜀山,不如就叫做蜀山剑盟吧。你等可愿意加入?”
卜夷散人把蜀山剑盟一说,便有数人嗤笑起来。
岳光祖道:“本座就不趟这浑水了,道友不妨问问在座诸位,谁愿意去你这蜀山剑盟做一个地位尊崇的长老。”
卜夷散人问司马明空愿不愿加入。司马明空哭笑不得,原本是自己想招卜夷散人做个门派长老,现在倒好,反过来招揽起他来了。灵虚谷也算是个名门大派,拉几个手段高强的人做长老无可厚非,对于那些无权无势的散修,加入后也不算辱没了旁人,但若自己这堂堂一个大派掌门跑去一个默默无闻的门派做长老,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司马明空摇头道:“道友既然不想加入鄙派,我也无话可说,这入盟之举便罢了。”
一连又有数人摇头,都未答应。
岳光祖道:“道友何不去问昆仑派诸位道友有无兴趣,或许人人踊跃也未可知?”
卜夷散人转头问钱文义等昆仑众人道:“不知诸位昆仑道友可愿入盟?”
在座的苍祯道人翻了眼道:“入盟倒是不难,但这蜀山剑盟的盟主却要由我掌教真人担当,归于昆仑掌管,道友可愿意?”若如苍祯道人所言,那这所谓的蜀山剑盟不如叫昆仑剑盟好了。
卜夷散人面露难色道:“若如此老夫还做什么蜀山掌门,不行不行。”
苍祯道人道:“那就恕我等爱莫能助了。”
卜夷散人皱眉道:“这样说来,是无一人愿意加入老夫所创之蜀山剑盟了,也罢,这入盟之事自愿才可以,有愿意来投时,老夫倒履相迎。”端起一杯酒来一饮而尽。
卜夷散人却是酒量不小,岳光祖等人分别敬去,他简直来者不拒,推杯换盏之间早已是红光满面。一通酒直喝了三个时辰才罢,卜夷散人满身酒气,晃晃悠悠走出大殿,临别之时还顺手从桌上偷偷拿了一壶酒去,岳光祖只当没看见。
司马明空招揽卜夷散人不成,岳光祖虽然面色如常,但当酒席一散,众人一走,早已阴沉了下来。
他举手重重一拍,面前的桌椅顿时倒塌,稀里哗啦响成一片,倒把司马明空和崇妙大师吓了一跳。司马明空忙道:“岳真人何事生气?莫非为那卜夷散人。依我看,此人大言不惭,也平常的紧。”
岳光祖冷笑道:“你懂什么,这个卜夷散人,分明是在装糊涂,心中只怕比谁都清楚。”
司马明空道:“不管他是真个聪明还是在装糊涂,他敢不识抬举,就是最大的不智。”
岳光祖眼中厉色一闪,冷冷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种人,既然不能为我所用,只怕留他不得。”
方仲原本去向岳光祖禀告敌情,却被他晾在客厅,直至大战结束,昆仑诸人返回城内,才有人告之方仲,岳光祖设宴招待卜夷散人,无暇来见。
方仲虽然生气,但见昆仑派众人有惊无险的回了城,只得作罢,又重新返回宅邸。
进门便见大门半敞,小兰孤零零站在院中,长发凌乱,螓首望天,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方仲走到近前,柔声道:“兰妹,有什么事吗?”
小兰似乎从梦中惊醒,如小鸟依人般转身捉住方仲的手道:“仲哥哥,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小兰面带忧色道:“这里的坏人太多,我好怕。”
方仲安慰道:“哪来什么坏人,有我在这里,兰妹无需担心,没人能够伤得了你。”
小兰道:“伤人不一定要用刀,岂不闻众口铄金,小兰谁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却并不是傻人,早听得一些风言风语了。”
方仲皱眉道:“旁人说些什么?”
小兰哀婉欲泣,幽幽道:“我一介女子,非亲非故,却跟随在方大哥身边,出则同行,入则同住,能有什么好言语。更有那无耻之徒,只道小兰是那水性杨花之人,言语轻佻,举止轻浮,甚至上门调戏。为了不让仲哥哥难堪,小兰也只有忍辱偷生。”话未说完,已落下晶莹泪珠。
方仲大怒,顿时便想到日间所遇的华阳门贾连诚身上来,莫非此人借着来访之机骚扰小兰。方仲越想越觉有此可能,怒道:“是不是那华阳门的贾连诚来过?”
小兰初时不语,续而点了点头道:“确实来过。”
方仲心道定然是这样了,怒道:“他好大的胆子,胆敢欺辱你,仗着门派声威就如此胡作非为!我这就去打他一顿为兰妹出气。”
小兰略带委屈之色的道:“算了,只要能避开这些人,就是受些小气,小兰也忍了,只是莫听他们这些人胡说八道才好。”
方仲柔声道:“他们的话岂能相信,我只相信兰妹所说。”
小兰扑到方仲怀里喜极而泣,如此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惜。小兰道:“不如我们离开这里,别和这些人在一起。”
方仲道:“这个时候走,只怕我脱不开身。”
心道那司空谅和金菊花都说要走,如今连小兰也说走,莫非这洛水城真的呆不得了。
方仲安稳了一番小兰后,又去看躺在床榻之上的鹞鹰王,见他依旧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只是看向小兰时,眼神有些异样。到了傍晚,外面脚步声响,有人叩门,小兰过去一看,便见郑元洪与侯鑫、江诚子三人联袂而来。
众人一入座,那侯鑫就叹气道:“方兄弟有所不知,如今许多门派都趋炎附势,给岳真人送礼。连江观主都忍不住,送了一份大礼过去。”
那江城子老脸一红,抱怨道:“贫道若不这么做,只怕下一场大战,就要让贫道出去送死啊。如今这里便是华阳门说了算,他让我们去送死,我们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眼见着旁人都去巴结,若我们不去,岂不是有意做对,所以也只得从大流,孝敬一下他老人家了。”
那郑元洪怒道:“老子就不送,又能拿我怎么样?”
江城子道:“你已打过一场,自然不怕,不过时候一长,早晚也要拿你开刀。故此送一点礼去,破财消灾,好过得罪华阳门。
候鑫摇头道:“虽然江观主送了礼,说了许多的好话,只怕岳真人并不在乎,焉知旁人没有送得更多更贵,故此虽然暂时无事,谁知日后又会不会又拿你等开刀。唉,总归是受人摆布的命,有时想起来真是窝囊。”
这话听得江城子面色一白,他家小业小,那里有更多的余财去孝敬人。
三人之中反而是那郑元洪最不在乎,向方仲说起白天的事来,郑元洪道:“今日有人大展神威,破了魔教的合围,把昆仑诸位道友安然无恙的救了出来。”
方仲道:“可知那位高人是谁?”
郑元洪嘿嘿一笑,面色有些不自然起来,说道:“诸位可还记得有卜夷散人这号人?”
三人顿时记起当初在玉虚宫会盟之时那位敬陪末座的老者。三派座次不高,也是后几位排名,故此可说就在卜夷散人旁边,若非如此,都不会记得有此人。
方仲惊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