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因为太乙教之事得罪了华阳门,方仲不得不担心岳光祖会来报复,方仲道:“若要接回普玄和定观两位道长,可让鹰王老爷子和司空谅随行,他们留在天师道也没什么事,不如暂时留在茅山好了。”
持宝道人到外间唤来两个道人,拿了自己写就的书信,吩咐他们到天师道去寻普玄。两个道人即刻准备出发,他们可没有高来高去的本事,从这里去蜀地路途艰难,还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方仲估摸着两位道人传信到天师道,然后普玄等人返回茅山,总也要将近一个月的时候,而这段时间自己便什么地方都不能去了。
茅山搜刮了这么一大笔资材,持宝道人忙前忙后,立刻便开始着手修建佐圣宫、万福宫,乃于九霄宫两旁修建,成茅山三宫之势。佐圣宫立陶弘景像,又在原天元殿旁修三圣殿,立茅山三兄弟之像,等于把茅山上代祖师都纪念了一遍。经此一扩建,小小茅山立刻从一宫一殿而成三宫两殿,后世传有三宫五观六道院,便以此为基。
莫雩精通卜筮之道,更擅长观望气象,对参与建此宫殿之事十分热心,经常和一众道人在曲阳山周围爬上爬下,指点何处立基,何时立梁,言出有据,让一众道人折服,于是小小莫雩倒成了督造师,这茅山派宫观大局皆出其手。道家有阴阳术传承,乃是观山看气之法,而卜筮之道起先并不在道家法术之中,自然让那些从未见过此术的道人赞叹不已。
方仲见莫雩如此热心此事,问道:“雩儿,你不是个多事之人,为何会热心这茅山督造之事?”
莫雩笑道:“左右无事,闲得生闷,便寻些事做,况且我见这里虽然地势不高,但灵秀之气充盈,的确是个安身立命的好地方。”
方仲道:“安身立命也要有力量庇护才行。他们虽然大兴土木,广招人手,但一门之兴,往往要迁延百年,谁也不知百年之后又会如何。”
莫雩道:“门派兴旺固然是好,但福祚绵长才最是要紧,千年大派一朝崩坏,往日辉煌便都成空,就如昆仑派一般,徒然让人唏嘘不已。而这茅山虽然现在不大,但我却觉得是个极绵长的门派,日后风雨依旧,不管哪门哪派叱咤风云,只要屹立不倒,才是笑到最后之人。”
方仲笑道:“听你一说,是极看好这茅山的了,若普玄道长知道,一定从此高枕无忧,日日睡到日上三竿。”
莫雩摇头道:“门派存亡可非关个人福祉,也许道观依旧,但人已不同,又有什么好高兴的。便如这江山代代传,年年有人做皇帝,皇帝不绝,可不是做了皇帝的人就不会死。”
一个小道士匆匆而来,在方仲身后恭恭敬敬道:“方师兄,师父在天元殿等候。”这方道兄的称呼是方仲自己让这些茅山道人称呼的,作为普玄和定观等人的晚辈,他不欲在这些道人面前处处高人一等,便和这些人平辈相处。只是他认了是平辈,谁也不敢真的做他大师兄,于是不管年纪大的还是小的,都称呼他是方师兄,方仲成了这茅山除了持宝道人之外名义上的众道大师兄。
方仲点了点头,对莫雩道:“不要太劳累了,等普玄道长回来,我便亲自送你回终南山。”
莫雩噘嘴道:“你便巴不得普玄道长快点儿来,好送我回去是不是?”
方仲笑道:“你若一直不回去,我怕少堂主亲自来寻我麻烦,那可不妙的很,我可不敢得罪有钉头七箭书的昊天堂。”
想起仓老堂主那功亏一篑的时刻,莫雩叹道:“也不知何时能够替师父他老人家报仇?”
方仲道:“放心吧,不止你想报仇,便是我也不会让那大法师好过的。”
方仲随着小道士来到天元殿,那殿中只有持宝道人一人,他见方仲进来,连忙从当中座椅上站起,向方仲道:“方公子请上座。”
方仲摇了摇头,只在侧位坐了,那持宝道人这才又坐回主位之上。或许是相处时间不长的缘故,持宝道人于礼数一节从来不敢疏忽,对方仲恭敬有加,但越是如此,却让方仲觉得这持宝道人与自己有一层隔阂,和普玄、定观还有赖皮张比起来,少了那份熟络于无拘无束。
持宝道人见周围无人,从身后取出一只长条木盒,轻声道:“请看。”
方仲拿过来打开一看,只见里面竟然有着七八颗血红色珠子,有两颗分外明亮,足有鸡卵大小。
持宝道人道:“方公子,这都是太乙教那些道人回来之后,眼见他太乙教大势已去,乖乖上交的。贫道虽然不敢说这已是全部,但能搜来的都在这里了。”
方仲重新盖上盒盖,点头道:“不错,可问清楚了他们收此血珠有何用?”
“他们说这是吕掌门吩咐的,只让去做,没说原因。或许是那老不死的想靠此炼药,以为可以炼一颗长生不老药出来,吃了后可以长生不老。”
方仲冷笑道:“那就不是太乙教自己想要,而是那华阳门欲收集此物。”
持宝道人道:“方公子若觉得这血珠真的有大用,不如,由贫道出面,再让那些道人下山,去寻些强盗草寇下手……”持宝道人那消瘦的脸庞之上闪过一层阴霾之色,细长的双眼更是寒光一闪。
方仲恨不得马上说个好字,但又一想自己若这么做的话,和那岳光祖有何区别,岂非正好被他说中了自己和他也不过是一路人。方仲强压下欲望之心,摇头道:“不必,不过你可以让他们留一套旗鼎给我,至于其余的,毁了算了。”
持宝道人道:“那真是可惜了。不过既然是华阳门让太乙教收集的这种血珠,那华阳门自己定然极多,也许可以到他那里去夺。”
方仲心中一动,冷冷道:“华阳门和大法师都是一伙之人,当初灭昆仑时联手结盟,我正要寻其麻烦,他门里有血珠也好,无血珠也好,留下一套旗鼎,我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岳光祖也伤痛他门人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