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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3章 藏花谷(4)
    方仲决定独自一人去昔年醍醐老母隐居之地,在去之前,照例要知会一声鹞鹰王、司空谅和普玄等人,免得不见了自己而心中挂念。他出佐圣宫,从九霄宫经过欲去见普玄,却见两个道人急急忙忙奔过,便走便道:“出人命了,快去看看。”
    方仲心中奇怪,问道:“哪里出了人命?”
    其中一个道人见是方仲,连忙停下脚步,说道:“听闻是万福宫后面的石室出了人命,死了两个本山的师兄,故而过去看一看。”
    方仲皱眉道:“无缘无故怎么会出人命,可知死的是谁?”
    “好像有一个师兄便是前次犯上忤逆掌门的弟子,另一个却不知了。”
    方仲心道自己也不争这一时半刻,就过去看一看也无妨,便和那两位道人都往万福宫来。到了宫后石室时,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连鹞鹰王和司空谅、赖皮张亦在,见到方仲来了,纷纷行礼问候。赖皮张笑呵呵道:“方老弟,如今贫道的辈分高了,普玄那老杂毛终于不再叫我师侄,而是称呼我为师弟,这样一来,你岂不是比我要晚一辈,你又是我老弟,又是我师侄,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鹞鹰王道:“若觉得辈分错了,那就再改过来,你别做老杂毛,规规矩矩做方公子大哥就是了。”
    赖皮张连忙摇头道:“那不行,贫道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受惯了旁人闲气,如今在这茅山之中好歹也是有身份之人,岂能轻易放弃。”
    司空谅笑道:“让你不做杂毛又舍不得,做了杂毛却又叫这个不好,那个不好,还真是难伺候。方公子,幸亏他是你大哥,要不然就算是在这茅山之上,也少不了吃足了苦头。”
    方仲笑道:“张大哥不是伺候人的命,而是受人伺候的命。现如今留在这茅山之上,可不要丢普玄道长和你小弟的脸,再去弄些偷鸡摸狗的事来。”
    赖皮张摆手道:“不会的,再也不会了。”
    一名在石室旁检看尸身的茅山弟子面露戚容,来到方仲和赖皮张面前,垂头道:“方师兄、张师叔,死的是关在石室之中的刘师兄,还有一个是青安小师弟。”
    方仲惊道:“青安!?”那在山门外扫地的小道童可说是方仲一来茅山就认识的第一个茅山弟子,为人拘谨小心,根本不会得罪人,骤然听闻他被人杀了,心中既惊又怒。方仲亲自走上前去一看,只见石室门栏敞开,铁索被斩断,一具尸体胸口之上都是血污,翻着眼仰躺在石室地上。而在石室门口,那青安手中抓着一柄长剑,剑上血迹隐然,身上居然无伤。再仔细一看,方发觉青安的脖颈之上有一道手印,乃是被人掐住脖子窒息而亡的。
    一个茅山弟子从青安手中拿了那柄长剑,说道:“此剑正是杀了刘师兄的凶器。”
    又有人道:“青安为何要杀刘师兄?”
    “难道不知这刘师兄居然想杀掌门么,普玄掌门刚一回山,就差些死在了那人的手中。青安是茅山弟子,定然气不过,故此上想提剑来杀刘师兄解恨,只是不知怎么的却被刘师兄给掐死了。”
    “青安才多大力量,一定以为对方受过伤,没有本事伤人,这才开门让他出来,谁知却大意了,这才弄了个两败俱伤。”
    众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但大都觉得是二人斗了个两败俱伤,连鹞鹰王和司空谅也觉得便是如此,否则无法解释着青安平白无故的拿剑走到这里来作甚。
    方仲是认得青安之人,总觉他无此胆量来做此事,看青安浑身无伤,现如今定观已经回山,想救活一两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方仲吩咐道:“把青安抬下去,暂且不要安葬,待定观道长看过了再说。”立刻便有两个茅山弟子过来背起青安尸身,去找定观道长。方仲正欲安排人把另一个已死之人埋了,一人冲到人群里,看着地上血迹和尸身嚎啕大哭道:“都是贫道不好,收了这样的弟子入门,不但要害师兄,更是把好好的一位师侄都害死了。贫道无脸见人,无脸见人哪。”
    来者正是持宝道人,他捶胸顿足,指着尸体一顿痛骂。旁边有两个道人过来相劝,说道:“师父,此事怪不得你,不用太过自责。”持宝道人推开二人,来到方仲面前,落泪道:“方公子,贫道羞见师兄,这茅山是留不得了,贫道这就下山去。”
    方仲忙道:“道长何必如此,在下也觉得此事怪不得你,普玄道长不是不讲理之人,绝不会为难于你。再者茅山能有今日,道长也是出了大力的,岂能一走了之。”
    持宝道人道:“是贫道觉得良心难安,不好意思留在山上。方公子,贫道这数月来一直追随着你东奔西走,从不敢懈怠半分,若是方公子不弃,贫道愿意继续待在方公子身边,一来羞见师兄,免得相见尴尬,二来指望着能在方公子身边效力,或可让师兄原谅贫道往昔所为。若是方公子不肯,那贫道只得自己下山,仿大师兄和二师兄当年故事,到山下历练,是生是死是福是祸,听天由命。”说完,甩袖子便欲下山。
    方仲忙道:“道长且慢,既然道长执意如此,在下也不忍见你一人在外漂泊,世道不宁,确实危险万分。我近日有事需下山一次,若是道长愿意,就还跟着我吧。”
    持宝道人大喜道:“谢方公子成全,贫道定会知恩图报的。”另有两个年轻道人见持宝又要跟着方仲出去,露出羡慕之色道:“弟子也想跟在方公子和师父身旁伺候,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方仲摇头道:“这却不必了。”
    鹞鹰王听了方仲此言,奇道:“方公子,你又想到哪里去,却不带上老夫?”
    方仲道:“老爷子和谅兄还是继续留在茅山之上把,此次我下山不必人多,委实不用老爷子和谅兄跟谁。且茅山之上也不太平,有二位帮着照顾,我不在时也放心一些。”
    司空谅道:“既然如此,我与老爷子恭敬不如从命,不过我等还是牵挂方公子安危,在走之前能不能稍微透露一点消息,让在下和老爷子知道方公子做什么去,万一过了时辰不回,有了危险,也好再去寻找。”
    方仲虽然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危险,但很多事都无法预料,留一个讯息下来也是不错的选择,说道:“我这次要去的地方,普玄道长和定观道长都是去过的,定观道长更是在那里九死一生过,若我过时不回,只要把这些话告知两位道长,定能想得出来。”
    司空谅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应道:“好,公子若是半月不回,我和老爷子便来找你。”
    方仲辞了二人,带着持宝道人准备下山。持宝道人跟在方仲身后,问道:“方公子这次是想要去哪里?”
    方仲道:“是一处山谷,只是很久没有去过的缘故,连我自己能不能找到也不一定。”
    “去山谷做什么?”
    “去找一个人,若是运气好,她或许在那里,若是运气不好,说不定她已经走了。”
    方仲去牵了狰狞兽,把一应需用之物准备妥当,此时又想起陈御风来,也不知他何时回去蜀山,而自己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回蜀山的,正好可以拜托他一件事情。方仲让持宝道人留在原地等待,自己又去道舍见陈御风。
    陈御风一见方仲身背剑匣且手中拿着一块用黄布包裹的东西,便知他有事要做,问道:“方贤弟又有何事?”
    方仲把黄布揭去,露出那块夺自烂柯山的半幅石板,那上面的棋盘线条依旧十分清晰。方仲说道:“这是小弟从烂柯山无意间得来的一件宝物,想来应该是那烂柯山的镇山之宝了,可惜原本就是残破的一件东西,困人有余伤人不足,虽然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东西,却是一件自有空间的土行之宝。”
    陈御风伸手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点头道:“的确是有些年头的古物了。然则这样一件东西你想做什么?”
    方仲又一翻手,掌中出现了一颗土黄色的圆珠,此珠之内依稀可见一条生有独角的蛇形虚影,正是那火丹童子耗费无数心力方把邀月堂留下来的那条神蛇收入此珠之中的宝物。陈御风看到这奇异模样,赞叹道:“蛇而生角为蛟,这里面似乎有条尚未彻底修成的蛟龙。此物如琥珀一样完美,也是件不可多得的奇物,居然被你捡了来。”
    方仲摇头道:“这可不是小弟捡来的,而是从那火丹童子的手中硬抢而来。”把当初离开天师道后又转行去邀月堂发生的事简短说了一遍,接着道:“事有凑巧,那火丹童子又是力竭之时,便便宜了小弟我。”
    陈御风笑道:“我若是火丹童子,定然气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一养好身子就来寻你的麻烦,好夺回这件宝物。”
    “小弟也觉把此物留在身上不妥,那火丹童子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如早些把手中之物处置了它。我来找陈兄,便是想把这两件东西托你带回蜀山,交给欧长老。”方仲把手中的土黄色圆珠亦交到了陈御风手中。陈御风道:“你想把这两件东西用来炼器?”
    方仲点头道:“不错,我想只要你把这两件东西一交给他,并说是我交的,他老人家便知我所求为何了。”
    “哦,看来欧长老早知方老弟还缺什么东西?”
    “小弟身后剑匣便是欧长老所赠,可藏五柄宝剑,需五行之属,方可激活剑匣之上的一套五行凌云剑阵,我已集齐四柄,还缺最后一柄了。陈兄替我带回去这两件东西,便是想能不能把二物合一,将收缚在圆珠之中的神蛇放出,却拘禁于这半块石板所打造的石剑之中,如此定然威力倍增。我想此事除了欧长老之外,旁人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做到。”
    陈御风道:“原来如此,方贤弟尽管把东西交给我,待过两日我返回蜀山时,一定亲手交给欧长老。说不定等你下去再去蜀山之时,他老人家已经把这样一柄石剑炼制完毕,到时方贤弟集齐五剑,为兄很想一观此剑阵威力如何。”
    方仲笑道:“欧长老的本事应该不会让人失望。此事就摆脱陈兄了,告辞。”
    陈御风收下二物,方仲这才出了道舍又来到持宝道人处。持宝道人早就等着了,见方仲来了,忙道:“现如今可以走了么?”
    方仲点了点头,说道:“走吧。不过这次和我出去风险颇大,道长需时时警惕,有些事连我也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持宝道人堆笑道:“我茅山旁的本事没有,这逃命的本事却绝不会拉下的,万一不妙之时,贫道自会先一步逃走。”
    方仲想起普玄等人都善于施展地遁术逃生,虽然高深的符法因为修为不够而无法施展,但这些基本的符咒还难不道几位道人。二人下了茅山道观,离曲阳山,往西南而来。在方仲记忆之中,遇见醍醐老母时,普玄带着自己还未回到茅山,且也是刚过淮河不久,那么这藏花谷定然不在茅山以东,反而要掉头回去,只要找到当年误闯入的山林,寻到藏花谷便不难了。
    方仲施展开遁术,带着持宝道人如风驰电掣一般,从曲阳山直奔淮河岸边,然后踏着旧路只花了数日时间便寻见了早年曾经歇脚的茶铺。当初便是在此地撞见了定观,可惜如今的茶铺早就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片碎石乱瓦的残骸。此地的道路也日渐荒废,俱都长着杂草,若非方仲记忆深刻,还真难以寻到这故地。
    方仲飞身高空,向四周眺望了片刻,又落下地,指着右侧连绵不绝的群山道:“如无意外,我和普玄道长当初走的便是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