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硕到了大汉眼前,注意到了这黑衣宫人身体的异样,却是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
他的神色极为平静,只是他的眼睛里蕴含着极为恐怖的杀气。
“哈哈,逍遥侯,今天你若真是破开了杂家这金刚体魄,就算是死在你手上,杂家也觉得不亏!”
这大汉除却皮肤洁白,面上无须之外,皆不像那宫中阉人,可是这一出声,那尖细的声音却是将他的身份暴露的淋漓尽致。
李文硕没有回答,只是端正身形,敛眉正意,将那一剑缓缓递了出去。
随着李文硕的动作,脚下的砖瓦扯出了长长的裂痕,一直探向大汉的背后。
嘴上是这么说,那汉子却是已经动用了最强的手段,他可不想栽在这里。
李文硕的动作极为的简单,就是一记简简单单的直刺,看动作,就是老爷子那天教予他的戮仙一剑,只可惜,他到这一刻都没能练成。
否则的话方才与那名剑客的对招,赢得就是他,此刻的局面也将大不一样。
但是他还是将那把剑毅然决然的递了出去。
他曾经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寄心于剑道,将那个人忘掉,就像是故事中说的那般,相忘于江湖。
可是直到再次看到她。
他才发现自己是那般的可笑。
这一刻,他才确定自己还是根本没有忘记她,分别许久,心中压抑的那股情绪甚至更加的强烈。
当他看到她受伤的时候,看似平静,实际上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身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跳了出来。
如果你喜欢的女孩儿被别人欺负了怎么办?
李文硕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轻吐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会让他死。”
……
长剑的速度瞬间加快,越过了那双肉掌,直达大汉的胸膛。
然后传来一声闷响,锋锐的剑尖削铁如泥,落到那大汉的胸口,就如一根鼓槌,敲打在牛皮的鼓面上。
鼓面儿虽有震动,却始终没有破裂。
李文硕半跪于地,面色平静,左手握着剑柄,右手抵住剑镡,长剑一寸一寸的向前推进。
那黑衣汉子面色微变,却也不敢有其他动作,因为李文硕的长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心口,一旦他这口气松了,这长剑就会径直刺入他的心脏,只得拼命运转功法。
街道上的众人看着这一幕,心情皆是有些异样,他们想起了寻常大街上那些表演硬气功的卖艺江湖人。
但是江湖上那些卖艺人手中的硬气功和这阉人的金刚不坏完全不可比,那些被水浸软的的长枪也是远远不能与李文硕手中削铁如泥的碎牙相提并论。
只不过眼下这场景实在是太像了。
李文硕瞳孔之中杀机渐盛,露出狰狞之色,嘴角再次溢血,隐隐有龙吼之声自剑身之上响起。
清晰无比,响彻全城。
瞬时间,满城哗然。
饶是背后进攻的三人也是微微一怔,但是手上的动作并不会因此停止,只不过他们的身前多了一道人影,那人面容普通,怀中抱着二胡,身旁有一人撑伞。
然后三人便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长剑之上,清晰地云纹闪过一道寒光,李文硕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长剑推行一寸。
那身形高大的太监,胸口便是下陷了一寸,骨骼传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剑尖出现一滴鲜血。
太监头上出现一滴冷汗。
李文硕嘴中又是溢出一缕鲜血。
那大汉终于慌了神,他走的本就是防守反击的路数,最擅长露出自己空档,引得敌人全力攻击,然后敌人一击不成,露出破绽,他在还击的。
可是他从来没有遇到像李文硕这样攻击的,简直不要命,他本来以为李文硕不会这么不惜命,因为他之前表现出来的剑术虽然搏命,但也算的上是中规中矩。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这杀机竟是变得如此浓郁,一位陛下亲封的侯爷,为了杀自己一个太监,就是这般不惜以命换命。
说真的,他从出生那天,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命有这般珍贵过。
雨夜中传来皮革撕裂的声音。
生死之间自有大恐惧。
那大汉感受着那长剑一寸一寸的刺向自己的心脏,感受着自己的生命离自己愈来愈远,终于也是压抑不住心头的恐惧。
暴喝一声,一拳砸出。
李文硕低喝一声,沙哑的声音从喉咙发出,像是某种野兽。
然后空中飙起一道血花,铁剑穿透,并且搅烂了他的心脏。
仅仅一瞬间,他的生命便是流逝的一干二净,死的不能再死。
可是与此同时,他的拳头也是落在了李文硕的肩头,颇有开山断江之势,虽然随着他的死亡,早已没有了挥出时的那份力量,但是李文硕也是没有了防御的力气。
李文硕只觉得自己的左肩像是没有了一般,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疼痛,可是那清冽的骨裂声却是清晰无比的回荡在耳畔。
李文硕知道,剧痛马上就会传来,到时候他可就真的只是强弩之末了。
右手紧握成拳,砸在屋顶的瓦片之上,一瞬间,脚下便是出现了一个大洞,整个人就是不受控制的跌了下去。
曹先生既然已经出现在了房顶,那么自然不会再袖手旁观,接下来的事情,就听天由命了,想到这里,大概是撞在了房梁之上,李文硕眼前一黑,便是晕了过去。
房顶之上,那持剑的太监瞥了一眼那已经倒下的同伴,指节握的发白,神情阴鸷的看着眼前的天下第二刺客,若不是他的出现,李文硕现在大概已经是个死人了。
“怎么,曹先生,看你这态度,太玄楼似乎是打算和朝廷做对了。”
曹先生微微一笑,看着手中的胡琴,听着头顶雨水打在伞面儿上的砰砰声,一时间有些失神,这才想起来,这只是一把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雨伞,不是那把黄油纸伞。
左手手指微微抖了一下弓子,面前的三人皆是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然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说道:“太玄楼自然不敢跟朝廷作对。”
“那你还挡在这里干什么?”
“原本我也不想的,若不是我身边这小辈提醒,我大概也没反应过来,这朝廷归根究底是陛下的,我此刻保下陛下亲封的逍遥侯,不就是在向天下表明,老夫,乃至太玄楼,是站在陛下这一边。”
那眼前的三位太监,听到这话,皆是眼皮一跳,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管你们受命于谁,你们今天再这样,是想告诉天下,你们,或者你们背后的人,是在与陛下为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