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无论在当时还是之后,都因为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方丈道士的存在,张敬轩方能掌控了霆震的力量而没有很快成为抢夺的目标。当然,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的张敬轩也并非那么好啃的骨头,想咬他的,大多都会被崩掉牙齿。
字里行间,虽然只是寥寥数笔,可仍能看出,孙伤楼的身逝,给李宇鸣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一面是身上所背负的责任,另一面是不得不做着与自己的性情志趣都大行径庭的事情,矛盾中的李宇鸣一直都在怀疑着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在这个时候几乎到达了一个顶点。
更有一件事,让他几乎无法再忍耐下去。那就是,李鸿基知道他一向的行为和想法,所以绕过他,派了其他人,竟与满清建立了联系,双方达成了初步的盟约,要将大明江山瓜分。
当李宇鸣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木已成舟。李鸿基也安慰他说不过是暂时相互利用的关系,将来一定会肃清边塞,开疆拓土。
可是李宇鸣知道,虽然有当年王振利用瓦剌在前,可今日的大势远非当年可比。当年的瓦剌不过是以抢掠为目的,难成气候。而今的满清兵强马壮不说,对大明江山更有着极大的图谋,一着不慎,很可能元朝那种异族入主中原的惨剧又要重现。
可是,李宇鸣毕竟只不过是臣子,李鸿基既然选择绕过他行事,直至事后才向其说明,这让李宇鸣感到心灰意冷。自己全力以赴的辅佐建文后裔,所作所为无所不用其极,连大违本意的事情也都做了出来。可天威难测,这位还没能执掌天下的未来君主,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少年了。
这一次陷忠谷的任务,李鸿基给他下了两道密令。
一是要杀死他的师父,梅杰夫。李宇鸣知道这是唐门的意思,最好是他们师徒二人火拼双双身亡,那该是唐门最开心的事情了。与满清共谋天下那是与虎谋皮,可与唐门的合作,又何尝不是呢?
第二就是要杀死张敬轩。把对手扼杀在萌芽之中,并不算错。可是看当时记录,字里行间,虽只是聊聊几句,就可知道,接到命令的李宇鸣那种矛盾的心情。
一错再错,难道还要一直这么错下去么?
当你的坚持,带来的很可能是你并不想要的乃至于厌恶的后果,你还会坚持下去嘛?
当生无所恋,也许离去方是一种最好的成全。
所以最终,李宇鸣给自己安排了那样的一条路。
或许,是他逼迫张敬轩杀死自己的。
因为只有这样,清风寨群雄才不会被李鸿基所清算。
而在此之前,李鸿基还利用梅杰夫之手,除掉了唐五、唐六和海平涛,重创了唐门和满清的势力。
后来梅杰夫在洞中作画的时候,被埋伏的李宇鸣出手刺伤,然后才能在梅杰夫与张敬轩等交手的时候再次一击而中。
张敬轩发现,之前是自己太武断了。那幅画竟然并非李宇鸣所做,而是梅杰夫的手笔,只是他们的笔法中蕴含的剑意相似罢了。
张敬轩暗暗自责,看来有时不能太过相信自己的感觉,感觉偶尔也会骗人的。
而唐栖是一个较为重要的人物。唐栖算是李宇鸣的大半个弟子,当初他在唐家被欺凌被倾轧,险些性命不保,是前往唐门谈判结盟的李宇鸣出手帮助了他,才让他不但活了下来,更得到了出人头地的机会。所以唐栖忠于李宇鸣,反是对唐家没有太多感情。
看李宇鸣对梅杰夫的描述,当年向其学习剑法,不过是个相互利用的关系,并没有多少感情。而梅杰夫教李宇鸣武功也并没有尽心尽力。
既然没多少感情可言,梅杰夫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旦神农鞭出世,他就将可以脱困出谷。届时必将掀起一场冲天的杀戮。所以对于杀死梅杰夫的命令,接受起来并不难。
要杀死张敬轩,在李宇鸣的描述当中,就被划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张敬轩福灵心至,好像突然明白了李宇鸣当时的心迹。某种意义上来说,李宇鸣已经把他当做了孙伤楼的一种延续。那种对他们祖孙的愧疚,那份知己相交的情义,都被转嫁到了张敬轩的身上。
最终的结局已经发生。
一番布置谋划之下,效果显着。
海平涛死,满清折损一大高手。
唐五、唐六死,唐门派出在外的实力大损。接下来相信唐门会派出一直隐藏的更强实力来辅佐李鸿基,这可以算作李宇鸣对建文后裔最后的贡献和交代。
与此同时,唐门更强实力提早登场,也打乱了唐门的部署。早点由暗转明,从知己知彼的角度来说对张敬轩倒也不算是坏事,因为该来的总会来的。
梅杰夫身死,世间少了一个嗜血大魔头。
李宇鸣自己身死,将整个的局画上了一个句号。
可以说,他虽然死去,可以一切都按照他的布置在运行,直到最后。
最后的大赢家,算是张敬轩么?兄弟袁洛远身死,他和同伴也都是遍体鳞伤,虽说阻止了程隋珠收取神农鞭让其重归地下,可算来算去,几乎所有人都死伤惨重,好似最终谁都并无所获。
陷空山的陷忠谷,果真是一不祥之地。
心中的一些疑惑渐消,可是心中那沉甸甸的感觉非但没有减少,反倒有些增加了。
张敬轩正有些发愣,就听郑不及催促他道:“喂喂,好好看着点儿,那些李叔帮助过的人,你最好也都能记住,将来或许能用得上呢。”
“什么喂喂,我叫李大哥,你叫李叔,你是不是也得叫我一声张叔叔啊,懂事儿点,别没大没小的。”
好像有点小烦躁,张敬轩没多少好气。
郑不及有时却像个小老头,或者说像个小神仙,根本就不去理会他的不耐烦,不紧不慢的说:“少占便宜,大家各论各的。我劝你再翻看一遍吧,只此一次,以后再没机会了。我这也算是帮李叔来劝你的,让他做的那许多事,不算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