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不过才讲了一个开头,方正的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所有人都猜测出他便是那个管家,却无一人将此事点破,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讲故事的人身上。
“即使如此,季巍也没能见到自己的儿子。因为管家害怕一旦将小少爷交出,他辛苦得到的东西就会付诸东流。
为了自己在销金窝的一切不被夺走,管家十分阴险的将小少爷藏在了一处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地方,并继续以此威胁主人,想要孩子活命,就得全部听他的。
这位父亲之所以努力奋斗也都是为了孩子的以后,若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他活在世上也毫无意义。
于是父子二人就这样在煎熬中分别了足足七年才终于重逢,这七年中父子俩可谓是发生了沧海桑田的变化。小少爷早已由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长成了七八岁的孩童,季巍也因为日死思念孩子而老了许多……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七年间,销金窝所有的生意都被管家紧紧地捏在手里,季巍则完全变成了一个傀儡。
包括生意往来信件等等,全部都由管家一手操办。可气的还不止这些,管家还将一种特殊的慢性毒药加在了季巍的日常饮食中,导致他不得不事事依赖管家。
所幸,管家对待小少爷还算周到,从没有在衣食住行上委屈过他半分,甚至请了教书先生和练武师父。
由此,季巍也便没有追究管家的过失,只想安安稳稳的将孩子抚养长大。管家也算是收了手,没有再做其他为难主人的事。
直至娄胜豪的出现,才算彻底终结了季巍的一生。”
故事结束后,程饮涅望着心怀忐忑的方正补充道:“我想……那个管家很久之前应该也没想过要谋得主人的一切,良心应该是一点一点才被狗吃进肚子的。”
方璞转过头问道:“叔叔,城主此话是否当真?你真的利用季海棠来威胁他父亲将销金窝一切都给你吗?”
面对侄女的问话,方正实在是没法腆着脸给出回答,只是低着头叹息。
所有的信件都被叶枕梨捏在手里,她狠狠的扇了方正一巴掌:“原来你这么无耻!这么多年来,和我父亲通信的人都是你吗?”
迟疑了片刻,方正才点了下头:“确实是我,包括后来与你父亲会面的人都是我。”
“妙容阁里有易容高手,想要改变你的面貌很容易。但是人的字迹是很难改变的,就算模仿也很难完全一模一样。
所以我仔细比对了所有往来信件的字迹,除了前面几封字迹是出自季巍之手外,剩下的大部分字迹都与你写给方姑娘的求救信一模一样。”
沉默了半晌,方正才缓缓开口道:“我当年做过的错事,我全认。”
方璞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所以……季海棠完全是为了替他父亲报仇才要杀你的,对吗?”
轻轻在方璞肩上拍了一下,方正使劲摇了摇头:“小璞,听叔叔的,什么都别问了……知道的越多对你越没有好处。”
望着叔侄二人彼此尴尬的境地,程饮涅很是贴心的站起了身:“想来你疯癫之后也没怎么同你侄女好好说过话,我们也就不在这里多做打扰了。”
方璞很是感激的朝着他福了福身:“多谢城主美意,我正好有许多话要问叔叔。”
三人离开以后,程饮涅急匆匆的便朝着楼下走去,叶枕梨却紧紧的跟在了他的身后:“阿湦,你去哪儿?”
“去销金窝破案,你也随我同去!”说完这话,程饮涅一把揭下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很是严肃的说道:“你现在可以恢复叶枕梨的身份了。”
“太好了!我终于不用继续顶着这张陌生的脸了!”叶枕梨欢喜异常的拍了拍手掌,甚至高兴的跳了起来。
二人才要出门,程辞便提前跑到了门口,挥臂便将他们二人拦下:“我也要去!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必须要对受害人负责。”
“此去凶险万分,你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安全!”程饮涅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的要求。
不死心的程辞立马将手臂指向了叶枕梨:“为什么她可以去?她和她的软剑本来就是敌人的目标,应该比我更危险吧!”
程饮涅立即答道:“就是因为阿梨是敌人的目标,所以我才要靠她来帮我引蛇出洞!”
说罢,程饮涅轻轻将程辞从门口推开,却被她攥住了手臂:“可是城主……我真的不放心你,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吧!”
“我还是那句话,此去凶险万分,你最好乖乖留在这里!”说罢,他的语气突然和缓了一些:“小辞,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你喜欢的人想想,万一你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测……她如何能够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只有程辞本人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就在眼前,根本就没有那个所谓的“她”。
“程老板,绑架我的事你也有份,我可还记着你的仇呢!”叶枕梨主动出击站在了程饮涅这一边,稍势伸出了拳头:“要是你听你们城主的话留在这里,我便既往不咎了,否则我可有的是法子让你好看!”
“叶老板,你一定要这般逼迫我吗?”此时此刻的程辞是既委屈又焦虑,她很怕躲在暗处的蒙少牧会伤害到程饮涅。
叶枕梨很是调皮的掐着腰,并抬起手指在对方的脸颊上戳了一下:“对呀!我就是要用这件事逼你,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程饮涅趁势站到了二人中间:“叶老板言出如山,说是既往不咎就一定既往不咎。小辞,你可千万别不知道好歹。”
尽管如此,程辞还是没有给出肯定回答,程饮涅轻轻在她额头敲了一下:“乖~等我回来,我向你保证绝对少不了一根头发丝的。”
直至此时,程辞那颗慌乱的心才算有了一点安慰之感,完全是因为他那温柔的眼神。
她顺势抱住了程饮涅的腰,轻轻将头靠到了他的胸膛上:“城主言出如山,万万不可食言而肥,小辞会一直守在客栈等你的。”
走在去销金窝的路上,叶枕梨使劲儿在程饮涅的肩膀上蹭了蹭:“刚才怎么回事儿?你这位属下是不是看上你了?抱的这叫个紧呦……怕是姬姑娘知道以后会打翻醋坛子。”
听过此话,程饮涅突然停住了脚步,很是好奇的盯着她看去,笑道:“你也认为我和彩稻才是一对儿吗?”
叶枕梨流露出一股很是认真的眸光:“如此说来,你一定也喜欢姬彩稻咯!”
程饮涅的好奇心也越发的重:“何以见得?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我喜欢谁。”
叶枕梨一边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前走,一边挥动着腰间的流苏得意的解释着:“我问的是程辞是不是喜欢你,你回答我的却是姬彩稻……这还不明显吗?我这么聪明,一眼就看穿了你的心思。”
缓步走在叶枕梨的身后,程饮涅低头看向了手掌,时而叹息,时而微笑。
这种情绪一直维持到在销金窝遇到心急如焚的顾怀彦,一见到程饮涅二人他便像撒了欢的兔子一样跑了过来。
“饮涅、阿梨……你们终于来了,就剩我和志南两个人还真是拿那个人束手无措。”
两个人都瞧见了在门口急的直转圈圈的顾怀彦,第一反应便是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困难,脸上的表情比他还要忧愁,齐齐开口问出了“怎么了”这三个字。
顾怀彦忙不迭的摇了摇头:“我没事儿,但是季海棠遭到了神秘人的攻击导致右手骨折,我追到此处那个人便消失不见了,像风一样。”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程饮涅也陷入了惊慌之中,若是连顾怀彦都追不上的人,武功和身法一定不简单。
顾怀彦一脸的苦瓜相:“就在刚刚,你们来之前。我自诩轻功不错,却还是输给了他。”
一旁的叶枕梨有条不紊的分析道:“照你这么说,这个人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杀死季海棠,但他只是让他骨折……说不准,这是一种警告和威胁。”
“好阿梨,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程饮涅情不自禁的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顾怀彦拖着下巴琢磨起来:“我想这个人应该是在紫衣人没有及时回到身边的情况下,再次派出了一位找季海棠询问阿梨的消息。”
程饮涅点点头道:“有道理,但也有可能并不是什么属下,而是蒙少牧本人……毕竟,他的属下中没有一个能成事的。”
话音落,顾怀彦立即露出一副大为疑惑不解的神情:“你说谁?蒙少牧?这事儿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很显然,蒙少牧留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没什么印象,左不过就是乖巧听话一些,但他身上最大的标签便是“看上去毫不起眼”。
这样的人,谁敢说他会为了钱财策划绑架叶枕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