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里洛华的再三追问下,曲宗荣才不得已将她领到了绍康房间。
“他伤的很重,大夫根据他身上的伤痕推断出他至少受过三拨人的攻击……断掉的两只手以及被割掉的舌头是肯定长不回来了,现在只能盼望他内伤早些痊愈才是。”
曲宗荣本以为她会大哭大闹或者手足无措的问东问西,可现实中的百里洛华却是出人意料之外的冷静。
“……想来,表哥在外得罪了不少人。”
曲宗荣十分诧异于百里洛华的蜕变,心疼之感更甚方才。
一个女孩子能在逆境之中迅速成长是好事,却也间接证明了她身边之人都不太中用,让她连个依靠都没有。
想到此,曲宗荣开始后悔自己不该一走就是一个月,这期间她不一定都遭了些什么罪。
但看着她这般沉着冷静的为绍康擦拭脸上的伤痕,他也便不再去想那些旧事,只是暗暗告诫自己要努力给她一个无忧无虑的未来。
“说来也真是奇怪,他第一次受伤之后曾受过很周到的医治,否则也不会撑到现在了。”
听过曲宗荣的话,百里洛华瞬间将眼睛睁的大大的,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传遍了全身。
“难不成……那人的目的只是为了折磨表哥?先将他暴揍一顿,然后再为他医治……治好了再行施暴……循环往复,无止无休……”
倘若真如百里洛华所言,此人也算是变态中的极品了。
曲宗荣摇着头给出了否定回答:“不会是同一拨人!因为第二次打的很轻,应该是一个力气较大之人所为。至于第三次……如无意外应该是债主所为。”
话音落,曲宗荣掀开盖在绍康身上的被子,被刀刻在身上的两行血字立即显现出来:斩竖子两臂,抵酒钱百两。
弄清事情真相,百里洛华只留下声声无望叹息:“真是造孽,为了区区百两酒钱而被人生生断去两臂,值得吗?”
重新将被子盖好,曲宗荣用布满遗憾的口吻补充道:“失去两只劳作的手,才是最大的不值……可他已经堕落至此,有没有手也不甚要紧,反正他除了喝酒生事以外什么也不会。”
百里洛华突然再生疑惑:“剁手是为了酒债,割舌头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割舌之人与讨债之人不是一波人?”
拖着下巴凝思了片刻,曲宗荣才开口解释道:“大夫说你表哥的舌头上留有余毒,一种从舌尖种植的毒……而后一点点蔓延至整张舌头,再然后便是全身,最后便会毫无征兆的死去……
说不准割舌之人是为了救他的命,趁着毒素还未蔓延全身割掉他的舌头,就像壮士断臂一样……假若我的推断属实,那人应该与第一次为他疗伤之人是同一人才对。”
事实证明,曲宗荣的推断是正确的。
绍康离开墨林峰时没有带走那半截舌头,兄弟三人在离去之前仔仔细细将药芦清洗了一遍,直至恢复如初才肯行至他处。
卢清源慢条斯理的在院子里散步,有人帮忙打扫药芦他自然乐的清闲,却还不忘跑到垃圾堆里寻觅一番。
望着屋内忙碌的三人,他时而皱眉时而叹息,时间一长却又咧嘴大笑起来。
“拿箫那位小伙子看上去还算心细如尘,其余二位可真难以恭维,这毛手毛脚的样子看着着实难受……若是他们不慎丢弃我保存多年的药材可就得不偿失咯!”
说着说着,卢清源猛的一惊,他居然在垃圾堆里捡到了一条人舌,上头散发着浓郁的茎哑草气味。
“伤口凹凸不平,不似刀刃所伤……这下手之人当真是半分怜惜之情都没有。”
他的话音刚落,“行凶者”顾怀彦便现身于卢清源面前主动承认了一切,手上还握着那半截碎碗,裂处参差不平。
“从您坐到这堆垃圾面前,我便知道什么事情也瞒不住您。趁着您上山采药期间,晚辈在这间小药芦里制造了一个哑巴。”
卢清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不想让他毒发身亡,是为了救他才这么做的?”
钟离佑与贺持满脸狐疑的望着问话之人,似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救人怎能用这种残忍的方式。
顾怀彦却在几番犹豫后轻轻点了下头:“嗯。我看出他舌苔上被人种了毒,若是不及早拔舌便会危及性命。”
缕了缕发白的胡子,卢清源伸手指了指他的身后:“既然是善举,为何你身后这两位小伙子看上去毫不知情?”
轻抿了一下嘴唇,顾怀彦才用极小的音量给出了回答:“因为此人曾出言侮辱我爱妻,所以我在拔舌时没有用利刃,为的就是让他疼……”
许是觉得自己此举不够光明磊落,顾怀彦很快便拉扯着兄弟向卢清源告别,毕竟这小药芦是治病救人的福地,有天大的恩怨也不该在这里解决。
走在回钟离山庄的路上,钟离佑笑的合不拢嘴:“哈哈哈……我算听明白了,原来二哥是将见义勇为与公报私仇合二为一。”
钟离佑问道:“既然是好事,你为何不将事情真相告诉绍康?这样他纵使不感激也不至于恨你,将来才不会处处与你为难。”
对此,顾怀彦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之所以没有将绍康中毒之事说与他听,就是为了让他恨我,因为我恨他用冷言冷语中伤雁儿。”
钟离佑顷刻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所以……你是为了让他难受才这么做的?”
嘟了嘟嘴唇,顾怀彦才有些难为情的点了下头:“算是吧!虽然此举颇为幼稚,可我还是做了。”
有些人啊!即便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他也不会因此感激你,说不准还会责怪你没有选择更好的方式帮助他。
这时,一直走在前头的贺持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二弟,你为何要放走绍康?若是他诚心不想将弟妹消息告知而藏匿他乡,你们夫妻此生该当如何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