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分为太阳、太阴、少阴、少阳，即火、水、金、木，道生阴阳，而后演生四象……”
    “……金之坚，木之生，水之柔，火之烈，具四象，而始发，缺一动本，完足流贯……”
    江拾流体内的极阳真气和极阴真气各在体内游走一个大周天，最后于丹田处汇合，隐隐似要延伸出四种不同的真气，只是刚刚冒出头，这四种不同的真气就互相排斥，随后隐没不见。
    江拾流丹田处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他面色铁青，大吸冷气。
    “总感觉还是差了什么，到底是哪里不对？”江拾流暂且先收功，停下来细细思索，却始终想不通，不由得下了床，走到房间外面去，房间里太闷，他极需新鲜的空气，好让迟钝的脑子重新变得灵活起来。
    这是他们离开武林盟的第二十天，平州已行将走到尽头，再过几天，他们就会进入蜀地，那里帮会众多，是牛蛇马羊混合之处，但唐门几百年来一枝独大，说蜀地是唐门的地盘也不为过。
    可是他还不知道此行为何，只为了兑现一个承诺，便不辞辛苦地跑到这里来，江拾流暗自感叹道：“难道我这辈子都要为了承诺而奔波劳累？”
    当他武功越来越高，以为越来越自由时，却发现自己还是被束缚着，有些明白过来，人只要有所牵挂，就永远也不可能获得绝对的自由。
    房间外是一处小院落，此刻院落的石桌旁坐着一个人，那是云裳，正抬头定定地向上望着。
    江拾流在其中的一个石凳上坐下，黑暗中，看着云裳的姣好侧脸，虽面无表情，他却感到了一丝柔和，“你在想什么？”
    云裳道：“想我的爹和娘。”
    江拾流从未见别人提起过云裳的爹娘，但也知道定已是不在这人世间，要不然一个二八芳龄，正该活泼展露笑颜的女孩，不会如此冰冷，既对所有的事漠不关心，又对所有的事好奇，如百里无春所说，这是一个特别的女孩，实际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只是没有找到看得见自己的人，“你又在看什么？”
    云裳道：“看月亮。”
    虽知今夜没有月亮，也没有半点星光，但江拾流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看。
    云裳道：“是不是很奇怪，明明什么都没有。”
    “嗯。”江拾流感到有些奇怪，云裳向来是不会主动跟别人开口说话的，尤其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云裳低下头看他，“我习惯了这样想，好像每一个夜晚，天上都会挂着好看的月亮，爹娘也好像还活着，从未离开过我的身边。”
    江拾流不知说些什么，如果面前有一面镜子，他会发现自己的目光中，如唐阳般多了一些怜悯，但不同的是，这怜悯并不“见外”，反而是有些感同身受，“我从小就没了爹娘，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别提去想了，有时候能想，也是好的。”
    云裳目光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江拾流也不再开口，平时他和云裳的关系不远不近，两人之间总隔着一层雾，今天说的这些话，好像显得太过“亲密”了些。
    云裳忽然问道：“你喜欢我吗？”
    “啊？”
    江拾流对上云裳认真的目光，万分错愕。
    云裳道：“百里无春说他喜欢我，你呢？”
    “如果不是，是恨吗？”
    不是喜欢，就是恨，一如朝廷与江湖之间，云裳的世界，同样的泾渭分明。
    江拾流苦笑道：“为什么是恨？”
    云裳道：“我逼你和我订下三年之约，又让你跟我到这里来，你难道不恨我？”
    江拾流道：“相反，我很感激你，若不是你……”
    “白月盈就不可能还活着，”云裳道，“在月神宫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我让你三年之内不能娶她为妻，你应该恨我才对。”
    江拾流道：“我也喜欢你。”
    云裳把目光转回到他身上，看起来很意外。
    江拾流笑道：“我是说朋友的喜欢，我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之一，就像兄弟一样，若你需要，我同样能为你赴汤蹈火。”
    “我困了，要睡觉。”
    云裳垂下眼睑，起身回到自己的屋里去。
    江拾流也如云裳刚才般，抬起头，呆呆望着黑云密布的夜空，他忽然很想看一眼皎洁的月……
    翌日，天刚微亮，江拾流正披上外衣，就听见门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
    江拾流连忙束好衣带，过去把门栓拉开。
    伊丹双手抱着一个铜盆走了起来，里面是微冒着热气的温水，笑道：“江公子，快来洗一下脸吧，呆会儿水就冷了。”
    江拾流把铜盆接了过来，目光复杂，“多谢。”
    “哎呀，忘了拿脸帕，公子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拿。”伊丹急道，转身便要走。
    江拾流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不用了。”
    伊丹被这一拉，差点整个人都撞进江拾流的怀里，脸瞬间变红，直红到了耳根，低着头细细道：“江公子，我……”
    江拾流连忙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我是说，你以后不用这么麻烦的伺候我了，一直想跟你说，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伊丹道：“是……是我做得不好吗？”
    江拾流道：“不是，你是很好的姑娘，但你毕竟不是丫鬟，不能老是这样来伺候我，免得叫别人说闲话。”
    伊丹道：“这些我都是不在乎的。”
    江拾流笑道：“你不在乎，可是有人在乎。”
    伊丹脸更红了。
    江拾流道：“以后你也不要再叫我江公子了，叫我拾流，我比你大，若不嫌弃，叫我一声江大哥也行。”
    伊丹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低下头，眼睛微有些湿润，心乱如麻，“江……江大哥……”
    江拾流哈哈笑道：“好，我也有一个好妹子了，以后若有人敢欺负你，告诉我，大哥帮你出气！”
    四人收拾停当，复又上路，几天后进入了蜀地。
    开始人烟稠密，接着尽是一望无际的沃野，大道平坦开阔，之后多是起伏连绵的群山，道路也是越来越窄，极不好走。
    到了一条羊肠小道，马车已没法通过，四人只能弃了马车，徒步前行。
    唐阳一指前方，道：“过了这条道，再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唐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