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水忽然就安静了下来,面上不悲不喜,目中却一片迷惘。
他这回败了,败得很彻底,从神坛一下子直接跌落到不见底的深渊里去,难道这世间真有所谓的报应?
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唐心水想,等了十年,终于还是等到了自己的一个报应,这又是多么的可笑!
四周一片寂静,谁也没有说话。
其实毒王会还没有真正开始,在唐门一众人心中就好像已经结束了。
云裳转身道:“我们走吧。”
江拾流眼光四顾,“就这样走了?”
“你还想呆在这?”
“我是说,唐门这样就轻易地放我们走了?”
云裳道:“毒王会上,公平比试,生死无怨,谁也不会多管闲事。”
这与江拾流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但这无疑是最好的结局,“那就走吧。”
“且慢!”唐朋拦在两人的前面。
江拾流道:“唐朋长老还想留下我们两个不成?”
唐朋没有理会江拾流,对云裳道:“唐心水这幅模样,已不可能再当唐门的掌门,既然你已赢了他,那么就应当由你来接任掌门之位。”
此语一出,让唐门的人都感愕然,目光复杂,但细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云裳道:“我没有赢他。”
唐朋道:“你自小便不在唐门学习机关暗器,输了也是理所当然,若当上掌门之后,能在唐门中潜心修习几年,以你现在的年龄和天赋,未尝不可……”
云裳打断他,道:“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再是唐门的弟子,而只是医仙谷的人。”
“能否给我一个理由?”
“唐门让我学会了恨,医仙谷却让我学会了放下。”
“若你早已放下,又为何会回唐门来报仇?”
“若我不放下,唐心水现在已经死了。”
唐朋面色严肃,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你可知道后果?”
云裳道:“背叛唐门者,永生会被唐门的执法者追杀,不死不休。”
“既然知道,老夫还是希望你再三考虑,这不是儿戏。”
“我的决定也不是儿戏。”
云裳从唐朋身边走过,江拾流走在她后面,笑道:“那个夫唱……不是妇唱夫随,唐朋长老,我江拾流也不再是唐门的赘婿,最好你就不要把我的名字,写在你们唐门的宗谱里面了,免得费心费力。”
唐朋冷笑道:“哪有这么容易,你江拾流的大名,我一定会亲自写上去,名字会永远留在上面,但人却不能活!”
江拾流笑道:“那就有劳唐掌门了。”
唐心水见云裳两人欲走,仰头咆哮道:“先别走,你还没有救活凤儿,给本掌门回来!”
云裳脚步微顿,道:“你夫人既已服下解药,就不会有事,但会处在假死的状态,几个时辰之后会恢复呼吸,至于推宫过血……那是我骗你的。”
“唐云裳!”
唐心水在后边不甘地怒吼,泪水随着怒声决堤而出。
唐阳不忍心地闭上眼睛,暗道:“唐心水从此将会一蹶不振……”
唐朋望着江拾流和云裳两人的背影,沉声道:“再给你们七天的时间,走得越远越好,否则唐门决不与你们罢休!”
云裳再一次停下来,问道:“你刚才为何要替我说话?”
唐朋叹道:“你爹天赋异禀,也曾相助我多次,总总恩情,不可不报。”
江拾流道:“我也要送给唐朋长老一句话,最好派出你们唐门最厉害的执法者,我江拾流不是那么好杀的。”
两人在一众唐门中人之间,扬长而去。
刚出得唐门,便见唐阳用千机鬼步追了上来。
江拾流打趣道:“唐兄这是要来为你们唐门的执法者做探子吗?”
唐阳苦笑道:“江兄说笑了,现在里面乌烟瘴气的,我出来透透气,顺便给两位送行。”
江拾流知道唐阳口中的乌烟瘴气是什么,唐心水一旦失势,便肯定会有许多人出来争夺掌门之位。
唐阳道:“就只有你们来,伊丹姑娘呢,她在哪里?”
江拾流笑道:“这才是你追出来的目的吧?”
唐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微低下头,“我这不是担心她嘛。”
三人回到正对唐门的那座山头,除了易行云还是盘膝坐在地上,方琴雪和伊丹都是高兴地站了起来。
伊丹笑道:“我就知道,江大哥你们一定会没事!”
唐阳上来前,早听得江拾流说起易行云和方琴雪,这时作了个揖,恭敬道:“在下唐门,唐阳,见过两位前辈。”
方琴雪点了点头,见云裳一直低头不语,也不在乎唐阳就在这里,径直问道:“可否杀得了唐心水?”
唐阳听了,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云裳摇头道:“没有。”说完之后,便低下头,不愿再说更多的话,
方琴雪只能把目光转向江拾流。
江拾流略去自己与唐心水的比试,简单地说了云裳和唐心水的比毒过程。
方琴雪感喟道:“或许宽容才是最大的惩罚。”
易行云站了起来,道:“拾流,此间事了,你有何打算?”
江拾流现在只感无事一身轻,笑道:“我想回海龙宗,易大哥你呢?”
易行云道:“我准备和琴雪回医仙谷。”
众人一路回走,经过羊肠小道,伊丹回身道:“唐阳你回去吧,这里已经很远了,不用再送。”
唐阳道:“如果有空,我会去海龙宗找你。”
伊丹笑道:“我会等你,和江大哥一起。”
唐阳心里泛起一阵阵苦涩,但面上还是露出温和的笑容,“一言为定!”
易行云忽道:“有点不对!”
江拾流道:“是有点奇怪,我们的马车不见了。”
方琴雪道:“马儿定不住性子,指不定跑去哪玩了。”
“或许吧,”江拾流道,“只不过那马向来乖巧,按理说不会乱跑才对……”
云裳微抬起头,忽见上方现出一点银光。
易行云右手握上剑柄,浑身散发出无比强盛的剑气,“小心,有杀气!”
江拾流也察觉到了,而且杀气距他背后越来越近,不假思索地拔出无光重剑,往后便斩。
剑刃上什么东西滑过,然后云裳就挡在了他的后面。
那是一道银丝,被剑刃一挡,微弯曲,如电光般从云裳的胸前穿过,直透后背。
江拾流左手抓住去势未减的银丝,紧紧攥住,手微微颤抖,他想起了乱葬岗上的几个阎王,其中有一个阎王手里拿着一根鱼竿,而鱼竿上有许多的银丝,和他现在手上抓着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