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过去,断筋完全愈合,江拾流开始能够行动自如,但依然还不能做大一点的动作,做什么事都要小心翼翼,以免愈合的手筋、脚筋复又裂开。
屋里没人,易行云又出去找云裳她们的下落,七天下来,却一点头绪也没有,他和易行云曾怀疑,是不是云裳四人已经出了这广阔无边的密林。
江拾流最担心的就是云裳的安危,在羊肠小道上,她曾挡在他的背后,自己却被三阎王的一道银丝穿心而过,生死不知,虽然着急,却只能看着易行云从早找到晚而干着急,心里总想着:“方前辈医术高明,云裳一定不会有事的……”
现在好歹终于能走路了,江拾流在屋内呆得慌,缓缓直起身子,向门口踱步过去。
竹帘却先被人掀起,叶无名一手推着轮椅进来,见了江拾流,笑道:“总躺在床上,也未必见得是好事,走走也好。”
江拾流虽知叶无名就在另一个房间里,但苦于无法行走,始终没能过去拜见,叶无名也没来找过他,这还是七天来,两人第一次见面。
他却不觉得生分,反而心里说不出的亲切,更有些许的激动,弯下了腰,便要倒地一拜,一股柔和之力却在瞬间将他包住。
叶无名道:“你我师徒之间,无需如此多礼。”
以前学得半部天极剑法,也只能算得叶无名的半个徒弟,这时听得叶无名亲口如此说,便是等于承认自己是他的徒弟,江拾流一下挺直了腰板,激动道:“徒儿见过师父!”
叶无名道:“你的事,我也听无灵子说过不少,你我能在这里相遇,也算莫大的缘分,否则天极剑法从此将要失传。”
“这里就是无名谷?”
“无名之谷,当然就是无名谷。”
“我还以为会在山谷前立一块石碑,上面就刻着无名谷,但现在一想,如果真是那样就不是无名谷,而是有名谷了,”江拾流苦笑,“徒儿在江湖上惹出了不少的祸事,还望师父不要生气才是。”
叶无名笑道:“当日为救谷内的村民,你以一人之力,敌三个地狱的阎王,明知不可而为之,我就知道,无灵老道为我选的这个弟子是选对了,合我的脾性!”
江拾流暗叫惭愧,心想:“要是当时我听了十阎王的话,估计师父就不会认我这个弟子了,看来只要能问心无愧,总是没错。”
叶无名道:“三日之后,等你的手脚完全好了,你来找我,我会把下半部的天极剑法,全部传授于你。”
江拾流更是兴奋莫名,抱拳道:“多谢师父!”
“嗯,你且先好好养伤。”叶无名笑了笑,推着轮椅出去。
只学了上半部的天极剑法,就已让他在江湖中声名鹊起,若是能学全,又该当如何?
江拾流深吸了一口气,在屋内慢慢地来回踱步,却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之情,只是当傍晚易行云回来的时候,如同当头浇下一盆冷水,所有的喜悦荡然无存。
易行云找到了迷路的云裳四人,并把他们带到了无名谷。
方琴雪、唐阳、伊丹脸上没半点笑容,方琴雪更是憔悴神伤,枯瘦如柴,只因云裳这么多天下来,一直昏迷不醒,而且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就像是石头,随着夕阳西下,便越渐冰冷。
江拾流立即把自己的木榻让了出来,让云裳躺在上面,无力地倚在木壁上,“方前辈,你医术这么高明,一定有办法救云裳的,对不对?”
方琴雪黯然道:“照此下去,过不了十天,云裳就永远也不会醒过来了。”
江拾流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方琴雪道:“你们都出去吧,别吵醒了她,让她好好地睡下去,这是她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我宁愿能把她吵醒,让我怎么样都行。”江拾流暗道,看着云裳,默默地跟其他人走了出去。
叶无名的茅草屋住不下这么多人,唐阳到无灵子那里去住,伊丹则是被无名谷内一个热心的姑娘邀去她家,只剩下江拾流和易行云两人,哪里也不愿去。
易行云在屋子的远远一边盘膝坐着,江拾流则坐在屋檐下,双眼无神地望着远处。
叶无名推着轮椅,也来到了屋檐下,“我刚看过,那小姑娘体内的血正慢慢变少,因此体温才会越来越低,而且已无药可救,人总有一死,大家迟早都会重逢,你也不必太过伤心。”
江拾流哑声道:“可是她是为我而死。”
“她对所有的事漠不关心,却肯为了我,舍弃自己的生命。”
叶无名叹道:“是个很好的小姑娘。”
过了许久,叶无名道:“我可以让她醒过来。”
江拾流转过头来,目中闪着光。
叶无名道:“但这样做的话,那小姑娘最多只能活三天。”
“三天……”江拾流怔住。
后面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微有些颤抖,带着疲惫和哀伤,“我拜托叶前辈,求你让云裳醒过来。”
那是方琴雪,忽然就跪倒在地,“求你让她醒过来,这几天她都会莫名地流下泪来,我不能让她伤心地离开这个尘世。”
巨大的哀伤如沉重的阴云,一下子压迫过来,让江拾流喘不过气,直趴在了地上,像一滩烂泥,再也不想起来。
叶无名道:“你先起来,那小姑娘是不是中了一种奇特的毒药?”
方琴雪流泪道:“没错,她中了唐门的噬血心散。”
“噬血心散?!”江拾流挣扎着抬起头,目中带着狂喜,“我能救她,我的道生真气可抵御万毒,让我试一试,用道生真气把她体内的毒全部吸走!”
方琴雪道:“迟了,要是换了十几年前或许还行,但现在……”
“为什么?”
“早在十几年前,噬血心散就已和云裳的心融为一体,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云裳身负元阴之血,还有师尊留下的百草丹。”
方琴雪道:“本来她或许还能再活一两年,谁知造化弄人,一道银丝刺穿了她的心,让噬血心散之毒大量吸走她的血,不可遏制,这才会到现今这般地步。”
“你要强行吸走噬血心散之毒,等若吸走云裳的心,人无心不能活,只会立刻要走云裳的命,这是万万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