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拾流在一处荒野中醒来,天地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什么声响也没有,万籁俱寂,疑是身处在梦中。
“我还没有死……”江拾流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咬得血直流出来。
疼痛让他的脑袋为之一清,更确定自己并没有死,他还活着。
可现在又是在哪里?
江拾流开始慢慢起身,他要站起来,全身各处传来剧痛,死死咬紧牙关,拼尽全力站了起来,身边空无一物,龙牙剑和明玉剑也不知所踪。
他还没把其他的九剑找回来,唯一的两把九剑也丢了。
但所幸他还活着,他自己也有些庆幸,活着就意味着还有可能,有很多的可能。
即使情况依然很糟糕,他还是对着漫天的薄雾,露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熟人,丁玉。
“一剑纵横,九剑封仙。”李雀细细观看手中的龙牙剑和明玉剑,目中闪过一丝冷芒,在心内道:“两百多年过去,不败剑神已变成一堆白骨,可我还活着,你的剑也已落到我的手中。我输给了你,一塌涂地,你输给了时间,到底谁才是败者?”
鬼莲尊者道:“你不是修罗。”
李雀把两把九剑随意放在旁边的茶几上,笑道:“以前不是,现在是了。”
“地狱的修罗呢。”
“他就是我,我就是他,等我们合二为一,我将会达至天境的巅峰,无境也有望突破,届时天下再无人可敌,你与地狱合作,到时也有你的一杯羹。”
李雀说得目中无人,鬼莲尊者却没有一点不快,反而瞳孔微缩,“什么合二为一,我从没听说过,天底下还有这样的武功。”
“没听说,不见得就没有,”李雀道,“说给你也无妨,这种武功叫浮屠劫,练之几近于长生不死。”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么,我就已经活了两百六十八年,江湖高手录上所写,倒也没错。”
绕是鬼莲尊者听了,也不禁惊住,要是一个人能活两百六十八年,而且练功如此之久,他的功力又该如何的惊人?!不说后无来者,也应该是前无古人了。
没人能逃过岁月无情地碾压,从一出生的开始,便是走向了死亡的路途,每个人都想长生不死,却从没有一个能够做到,即使是血焱尸王,也是以尸傀活了下来,不是真正的活。
由此可知,鬼莲尊者心里是何等的震惊。
李雀似是知道鬼莲尊所想,笑道:“浮屠劫总共有七劫,每一劫功德圆满之后,必须要把一半的心魂,注入到另一个人的身上,直至七劫归一,否则自身就会万劫不复。”
“当然,好处就是每练得一劫,劫种与本体融合后,血液中的力量便会越来越强大。你没听错,众生皆练内力,唯浮屠劫的力量在血液里流淌,滴血可震山河。”
鬼莲尊者道:“那七劫归一之后呢,就这样长生不死了?”
李雀道:“没那么容易,若不想死,唯有散劫,再从头开始练起,周而复始,就像花,必须要凋谢,才能再次逢春而开放。”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放江拾流走了吧,天下已尽握于我手中,我也会有散劫的一天,到时岁月漫长,留个有意思的人,也不至于太过寂寞。”
鬼莲尊者道:“那么,地狱的修罗就是本体,而你,则是他的劫种,而且是第七个劫种。”
李雀看着他,又笑道:“怎么,你想杀了我,还是想抢夺浮屠劫?没错,若你杀了我,我苦修两百余年的劫数,将会瞬间化为泡影。”
鬼莲尊者目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冷芒,冷笑道:“你放过江拾流,恐怕不单只是流于寂寞吧……你想在散劫之后,把他当做第一个劫种!”
李雀手指在龙牙剑的剑刃上轻敲,“他确实是很适合当劫种的人,劫种越好,七劫归一后,力量就越强大,无境也不是没有可能。”
“放虎归山,恐怕会成为日后之祸。”
“我是魔,万物都会跪在我的脚下战栗,何况是区区的一只虎。”李雀拿起两把九剑,“你的好徒儿,是不是去杀江拾流了?”
鬼莲尊者皱眉道:“我飞鸽传书让他回来。”
“不用了,若是江拾流死在丁玉手中,他就没资格活下去,我该回地狱了,等我再次出现,不论正道魔道,江湖朝廷,将会天翻地覆。”李雀抓着两把九剑,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鬼莲尊者盯着李雀的背影,他刚才确实有出手的想法,能长生不老的武功,谁不想占为己有?但他不确定他能否杀得死李雀,这个修罗神王的劫种,让他感觉太过深不可测。
江拾流暗暗留意四周的动静,不动声色地道:“你是来杀我?”
丁玉道:“李雀不知道练了什么武功,竟厉害至此,连我师尊都要让他三分,他要让你活着,我又怎敢擅自杀你。”
江拾流知道丁玉不会到这来,就为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当下悄然聚起体内残存的道生真气,静候下文。
果然,丁玉狞笑道:“不能杀你,那么就先废了你的两条胳膊,然后再废去你的命根子,让你也和我一样,尝一尝不男不女,妖人的滋味!”
江拾流心头一紧,笑道:“有本事便来吧!”
见江拾流没有半分惧色,丁玉变得谨慎起来,一步一步,向江拾流挪过去,暗忖:“江拾流受了重伤,不可能好得这么快,只是强弩之末罢了!”
相距仅有几步之遥,丁玉忽的拔出剑来,尖声叫道:“江拾流,我也要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一剑直向江拾流的手臂削下。
江拾流拼尽全力躲避,在间不容发间,剑锋插肩而过。
“哈哈,你也有今天!”丁玉厉笑,状若疯子,不断乱挥手中的长剑,迫得江拾流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他不急于下手,要先好好戏耍江拾流一番,这让他兴奋莫名,惨白的脸更是涨得一片通红。
“你以为自己是大侠、是好人,高高在上,做什么事都是对的,然后随意伤残别人,就不用付出代价吗?!”
“不,这是不公平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凭什么由你们来判对错!”
“我也要让你知道恐惧,绝望,任何人都该有这种体会!”
丁玉不断地尖声自言自语,如中魔障,手中的剑也挥得越来越快。
江拾流不再乱躲,定定地站在原地,任凭道道剑风刮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