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拔剑、亮刀,只有江拾流依然无动于衷,缓缓将两把无光重剑背在身后。
他发现事情太过反常,巫开山竟不理会拓拔泓,向拓拔煜那边急掠过去,在拓拔煜的肩上一抓,又如风般退了回来。
难道巫开山知道拓拔泓必死,所以得先保住拓拔煜?
拓拔顺那边,同样没人理会拓拔煜,任由巫开山把拓拔煜带走。
太后左手在拓拔泓的脸上轻推,拓拔泓瞪着惊惧的目光,无声倒了下去。
巫开山手指在拓拔煜的后背连点,目光一缩,沉声道:“魔道的五指连心傀儡术!”
江拾流向拓拔顺身后那低着头的宫女看去,只见随着那宫女的五指连动,拓拔煜面上变换各种奇异的表情,嘴里更是自言自语着,但都含混不清。
他明白了过来,原来刚才拓拔煜是受了五指连心傀儡术的控制,才一反常态。
“破!”巫开山低喝,运上八成的功力,在拓拔煜的后背上一按,拓拔煜身上的华服鼓胀起来,如同一个浑圆的大皮鼓。
那低着头的宫女闷哼一声,连往后退了几步,本连动不休的手指僵住,低着的头始终没有抬起来,江拾流却觉得似曾相识。
大皮鼓瘪了下去,拓拔煜浑身颤抖如筛糠,随后喷出一口黑血,目光回复清亮,但接着变身子一软,昏死了过去。
巫开山喝道:“这些都是魔道妖人,快将他们全部拿下!”
众大内高手齐发一声喊,便要扑上。
太后道:“谁敢对本宫不敬?!”
拓拔顺冷冷道:“我是凉王,你们犯上作乱,不怕诛连九族?”
众大内高手又都是犹豫不前,面面相觑。
巫开山看向江拾流,对他点了点头。
龙剑使掌管中城的所有大内高手,按理来说,每一个大内高手都要听江拾流的指挥,但值此特殊时刻,江拾流也没有半点把握,更何况他平时没有什么笼络人心的手段,与这些大内高手并不熟稔。
江拾流只好试着道:“武宗说得没错,快把他们拿下。”
果然,没有一个应和的,全当没有听到江拾流的话。
江拾流只能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向巫开山。
巫开山也只有苦笑。
拓拔顺道:“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拓拔泓已死,拓拔煜半死不活,能当上天子的,就只有我而已!”
拓拔顺竟直呼父兄的名讳,简直是大逆不道,猖狂到了极点,而一众大内高手,最忌惮的也是这一点,所以才对巫开山、江拾流的话置若罔闻,前瞻后顾,迟迟不敢动手。
他身后的宫女、太监,都是跪了下去,“圣上与天齐福,万寿无疆!”
拓拔顺狂笑道:“好一个与天齐福,万寿无疆。”
“前面的天子都是徒有虚名,狗屁不通,至今而后,天子才算真正的与天齐福,万寿无疆!”
突听一人冷笑道:“朕还没死呢,你这逆子就急着出来献丑,想当上天子,先过了朕这一关吧!”
地上的拓拔泓已死透,除非起死回生,否则不可能再开口说话。
说话的,竟是刚才给拓拔泓递上绸布的太监。
这太监一开口,一旁的三个太监,立时匍匐跪倒在地,如同野畜见到了万兽之王,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那太监缓缓伸手,从脸上扯下一张人皮面具,竟是拓拔泓!
拓拔泓目光威严,一股无形的尊贵之气,震慑殿内的所有人,“先前朕与泓儿中了奇毒,朝不保夕,差点魂归天外,就知宫内必定渗透进了许多的歹人。”
“在朕的替身遭到刺杀后,朕与武宗思前想后,决定将计就计,引出所有的幕后之人,所以才有了今晚的这一出好戏。”
“却万万没想到,这出好戏却远出乎朕的意料之外,朕的生身娘亲,还有朕的儿子,竟为了一个皇位,不惜轼君!”
江拾流这才明白,为何这些天来,‘拓拔泓’重伤频死,还有刚才太后杀死‘拓拔泓’时,巫开山一直无动于衷的原故,以巫开山和拓拔泓的关系,不可能如此云淡风轻。
太后叹道:“巫开山,你实在是不会演戏。”
巫开山道:“与太后比起来,实是小巫见大巫了。”
拓拔顺直到现在,面上的猖狂笑意一点未改,好像仍然大势在握,即使拓拔泓突然“死而复生”,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反而用力拍起手来,“简直精彩绝伦,不会演戏的人,却骗过了所有人。”
拓拔泓冷眼直视,“这假太后,岂非也骗了朕许多年。”
太后惊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拓拔泓道:“就在刚才,真的母后绝不会狠心对朕下此毒手!”
太后叹道:“看来你明白得不算太晚。”这声音竟年轻了许多,分明是一个妙龄女子该有的。
拓拔泓冷笑道:“确实不晚!”
假太后道:“要是没把我们引出来,你岂不是要真的把皇位传给拓拔煜?”
拓拔泓看了昏迷的拓拔煜一眼,叹道:“煜儿早晚也会是天子。”
江拾流也不得不叹道:“我明白了。”
假太后看向他,道:“你明白什么?”
江拾流苦笑道:“难怪在天下武阁,你一直要千方百计地阻挠我,真正的太后,气量不可能这么小。”
“太后母仪天下,气量确实不可能这么小的,”假太后也笑了,如拓拔泓般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确是一个容貌很美的妙龄女子,“你很机灵,不过,你的机灵总是迟来一步。”
江拾流道:“现在还不算太晚。”
假太后嗤嗤笑道:“确实不晚!”
拓拔泓道:“晚了,你们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巫开山忽然长声一啸,天子宫外脚步声如密集的雨点敲打在屋檐上。
江拾流暗道:“是禁卫军!”
一群禁卫军冲了进来,把所有人都围住,银色长枪在火烛的辉映下,似一片白茫茫的大雪。
武巍昂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单手握着腰间的长剑,在拓拔泓的一丈外单膝跪下,“末将拜见圣上,幸不辱命!”
拓拔泓道:“爱将平身!”
拓拔顺面上的笑意忽然收敛,指着假太后,慌张道:“父王,这……都是她的主意,我以为太后要我做天子,所以我……才如此糊涂,还望父王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