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神色郑重,陷入了回忆之中,平静道:“我辈才能鄙薄,不及谷主万一,那还是在万草谷的时日,某日阳光温暖的下午,我被谷主叫到了他的后花园。那里本是万草谷的禁地,没有谷主同意,谷中弟子是万不允擅自踏入一步。老身来到谷主的后花园,才明白谷主叫我的原因,是因老身在万草谷的所有弟子中,对于灵草的打理看护是最好的,谷主便问我愿不愿意更进一步,尝试一种新的灵草。
老身当时受宠若惊,便毫无犹豫的应答了下来,老身告别前,试探着问了,能不能让外子一起参与进来。因为我虽然极擅长调理培养药草,但对灵草丹药的药性,各种理论知识,外子要强上我许多。我当时很忐忑,谷主一向俊朗温文尔雅的唇角上,少见了凝重起来,沉吟了许久,才应下了,允许我们夫妇二人共同参加那神迷灵草的培养。
那神迷未知的灵草,我们夫妇二人开始是见不到真面貌的,都是从书简中慢慢摸索学习,当日看完后,书简都会被焚烧得不留任何痕迹。哪知天有不测,课程刚过半,就出了那档子让人伤悲的惨事,课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及至我们被逐出了万草谷,我们夫妇二人都未有幸见到那株灵草的庐山之面。”
傅千雪听了老妇人的幽幽之言,心思百转,不知该做何感想,那深不可测迷雾重重的万草谷,欲让人向往而不可探究。
“那后来呢,那株草到底是怎么个回事?”穿山甲越问道。
老妇人道:“后来,后来当然是在千草谷发生的事了。当时我见了此奇景,回看了外子一眼,见他震惊的很,看来他也没瞧得出什么头绪来,便着急拉了我来,一起商议此等怪石。等我们夫妇二人静下心来,再次查看那株草,那灵草乍看之下,与聚气境用来增强修为的丹药里的主药金莲草并无二致,可长于此道的我,还是发觉其中二点的不同。
两类药草的外观是一模一样的,但那株石头中长出的无名草叶中的经脉竟然是银色的,分布也不是像一般花草那样,主次粗细有别,而是同样的大小,散布无序,感觉就若石头中纹路,反印在叶上。我对这无名草初窥眉目,可也没往深处想,而外子的那句话,当即使我寒颤悸动,很是不可思议。
外子在花草认识打理上远不及我,可见识上比我看的远多了。原来他早已想到谷主交代我们那档子事上,只是等待我的确认,我们二人相互映照了下,便毫无疑问了。我们夫妇二人虽没完全学完这无名草的课程,可我们深知它的作用,真可谓见微知著。”
穿山甲越神奇不可捉定,他已迫不及待很想知道,能让自己戏耍一回,而为之栽了个跟头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灵草,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药性。
老妇人道:“真正见到无名草的真身,我们夫妇二人激动之余,又有太多的忧惧,因为常人实难想到此草的作用,因为每个上古大派宗门的护山大阵,都离不开此草。你们都应该知道护山阵法是一个门派最大的保护依仗,它究竟有多重要,那无名草就有多重要。寻常修士只知护山大阵的运转,大部分依赖与天地灵气交汇融合,而最核心的能量,莫于四方五行阵眼所提供最纯正的灵石能量,每个方位的灵石阵俱是复杂,且灵气沛然无比。
但护山大阵运转太久了,也会斑驳混沌一片,甚至产生暴躁的阴暗灵气,这谷阴暗的灵气若是得不到有效的宣泄,甚会反噬,影响护山大阵的正常运转,毁于一旦都有可能。但是若有了那无名草,栽种在护山大真各个方位阵眼周围,不但能隐蔽护山大阵各个方位的阵眼,还能最大效果的吸收阵眼产生的暴躁灵气,再反哺回来放出最优质的灵气,补偿阵眼的缺失,两者间阴阳交替,密不可分。
只是可惜的是,随着上古修真界的那场天地浩劫,这种灵草不知为何,在外界全然毁灭中决难见一株,只能在寥寥几个上古残存门派,才能生长出,这也是此草最为奇特珍贵之处。
霸道连横九连环峰最近不知从何得知,千草谷仿制成了无名草,虽不得十分,但已有其八分的效用。九连环峰想夺此草,估是发现了什么上古大宗派的遗址,以九连环峰的实力,强横破除遗址的禁制并不是很难,但在不希望毁坏遗址内大部分仙宝的前提下,得到千草谷内无名草的替代品,也就成了九连环峰迫在眉睫的事情。”
傅千雪知道老夫人不清楚现代的光合作用,但对于无名草其中的道理,已是理解的很透彻了,但傅千雪还是有些困惑道:“我想不通的是,如此隐秘的事,九连环峰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吧。”一道若寒风吹在山巅最锋锐石尖上的声音,从视线不及的院墙外传了过来。
小院里的三人刚从这傲气凌人高喝声中回过神来,那人已直接撞开院墙,霸道的直奔而来,带起道道碎草尘烟。
来人高眉细颈,鼻如鹰隼,腰缠两圈三寸许宽的铁链,灰褐色的锦袍穿在他的身上,感觉很不搭调。
烟尘刚散尽,老妇便一甩拐杖,怒叱一声:“好胆,竟下此毒手,害我谷中弟子,速来受死。”
傅千雪一看之下,才明白老夫惊怒动手的缘由。来人从腰间一抖两道细银色铁链,便从身后甩出两具千草谷女弟子的尸体,尸身上血迹弯弯道道,喉骨碎裂,脸上都是血色,显然都被来人以残忍暴烈的手法,用那两道银色铁链缠碎两名女弟子的喉咙。
老妇人与那人银色铁链人动手时,傅千雪一挥绣袍,两人女弟子的尸身便被傅千雪吐出的灵气掌力,吸了过来。
傅千雪俯身阖住她们死不瞑目的眼目,然后再用周围的碎草散枝,遮住她们被银色铁链扯破的衣衫下的弱躯,傅千雪一声叹息,为她们短暂年华而叹息。
但这些还是傅千雪亲眼看到的,那些没看到的被九连环峰恶毒戕害的无辜,不知还有多少。
待傅千雪的目光转向穿山甲越时,后者无意间后退了两步,神色怔怔,半是惶遽半是思之不定的挣扎,脸上已有冷汗沁出。
不知是为两名无辜千草谷女弟子的死,还是为了被人蒙骗而着恼、懊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