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筠楼是花铜小镇除开黑坊之外,最大的地头蛇,来七筠楼喝花酒的客人,若用故意挑事来打探消息的手法,无疑是最蠢的。但若从傅千雪身上,可以算作是一个比较好的突破口。
这些游历很广的来客当中,就有几个傅千雪远近相识的“朋友”。
就近的一桌客人当中,就有傅千雪今日在乌梅酒居初见的两个汉子。
他们俩已经不复白日里风尘仆仆的劳苦土气打扮,穿着很土豪,相当于聚气二十层实力妖兽的兽皮制成的棕色毡帽、大衣,手上的灵气首饰一个赛一个贵重。
若不是七筠楼里的姑娘身份见识不一般,被七筠楼调教的很好,说不定,他们两个人的身边要围上一圈姑娘,莺莺燕燕。
围狐裘的汉子的脸色与一般的走商也差不多,脸上笑容不断的背后,精明当中带着商贾特有的狡黠。
如果傅千雪今日不曾见过围狐裘的汉子,笑容背后浮起的狡诈寒意,还真容易被他骗过。
可这里的来客当中,还是一两个明眼人的。
就因为他们来两个身上的衣饰太过豪奢了,他们语气里的气质,也与豪奢的外表相符合,但也使别人的注意力,在他们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围狐裘汉子脖颈上的灰色围脖,出自北疆大漠最深处的沙庭狐。
沙庭狐的狡诈,本就不容易猎取,何况在大漠的最深处,不伤沙庭狐一丝皮毛的前提下。
在抱月洲,沙庭狐皮制成的外衣,不是没有穿得起的豪商,但他们会甘愿冒着路途艰险,来这荒寂的花铜小镇吗?
这个道理显然说不通。
如果他们本就是来自北疆一带,一路上辗转来到花铜小镇,超过万里的行程,如果不是有人让他们甘愿如此,也不是这个情理。
傅千雪眼光飘向更远处的时候,眼神一顿,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萧莹莹怎么也会在这里,没想到千草谷短短一别,她竟比自己快上半步先到了这里。
她已经不是在千草谷里初见的那幅妆容,气色清丽的许多,委婉的圆髻,已被打散,一股脑的盘在尾后。
傅千雪注意到了她,萧莹莹也察觉了傅千雪停留她身上的目光,萧莹莹能能感受傅千雪目光里的沉重和专注,但她的眼神很淡,没有美人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她只是专心与同桌的两人小声聊些什么。
与萧莹莹同桌的是一名中年人与一名老者,从他们的坐姿与沧桑的目光中,能理解到他们都是行走多年的老手,还是那种常年发号施令的人。
从他们两人的座位来看,以及对萧莹莹态度,丝缕当中带有尊重,估计这两人都是来自飞鹰门的高层,多半还是萧莹莹父亲那一辈的老人。而在千草谷中,一直对萧莹莹纠缠不清的石滩,此次看来,并未与萧莹莹同来。
小沟子与披发道士对于傅千雪的戏弄,萧莹莹他们三人也从头到尾看在眼里,也没什么动作,他们就如在座的客人一样,倒要看看有着一手御剑之术的傅千雪,来自玄门大宗的精英弟子,怎么个处理如今的状况。
如果傅千雪能出点丑,透露一点独家内幕,那是最完美不过的了。
傅千雪双手十指相交环扣,踱步到小沟子身边,拍了小沟子肩膀一下。
心怀恶意的人,永远不嫌少,傅千雪能从客人的面容中,猜透他们阴暗的心里。不过,傅千雪还有要紧的事要问,无暇顾及别人的想法了。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傅千雪目光落在对自己动手的人身上,淡然问道。
小沟子还是没应声。
“或者这么说,相比于我问你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你觉得哪个问题更容易些的。”
小沟子沉默那么久,终于答道:“我与疯道士一样,都是看你这个玄门弟子不顺眼,并没有多余的想法。”
傅千雪笑了笑,摇了摇头,“你错了,疯道士看起来虽狂放不羁了些,但他比你明白多了。而你,一个连名字都不敢说的人,却拿一个这么可笑的由头来搪塞我,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小沟子沉默了许久,终于开了口,不再死犟着了。“我小沟子可没想要杀人,也明白这次是我失了手,你要这么处置我都没异议。也对,能以这么快速度赶来花铜小镇的人,那些名家正派的庸碌弟子怎么能与你相比。”
傅千雪道:“那我为什么不能是挽天盟的人?”
小沟子轻呵了一声,说不上笑还是讥。“挽天盟?你身上的味道不对。”
傅千雪眉尖一挑,“味道?就如同你身上的味道?”
小沟子道:“也可这么说,看来不用我再多解释了。不过这样一来,我也明白了,你走的那条路,脚上沾染的泥灰和我们都不一样。”
傅千雪:“很有趣的解释。”
“那能不能放我一马。”
“用你们的话来讲,你觉得可能吗?”
小沟子认命道:“不可能,你动手吧。”
傅千雪前行一步,左手衍气剑运起,剑气在小沟子身体与眉毛间来回荡漾。
小沟子被傅千雪灵剑千漓上耀起的剑芒,刺的睁不开眼。
这剑芒如此快捷,如此惊心动魄,就在小沟子沉浸在如此惊心动魄的剑光里,闭目等死的时候。下一刻,他却感觉身体一轻,被一股如同风雪般的力道带得飞了起来。
小沟子飞在空中,却没感到身体上传来痛处,睁开眼一看,他全身上下,皆被自己的钢索紧紧缠缚住,动弹不得。另一端的铁钩,则深深钩入青釉阁天井中央,最高处的一个深紫色椽子上。
傅千雪小沟子钩吊了起来。
钩一个秋千,荡一个贼。
四下的客人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更有人为傅千雪如此招数,而拍掌叫好。
面对众人的嬉笑,小沟子反而镇定了多,也笑了起来。“其实我更愿意你在我身上来一剑,也好过将我吊在房梁上。”
傅千雪道:“你刚才不是说任我处置么。”
“是的,我小沟子认栽,被公子你像耍猴一样吊着,总比死了好。”
“那你在上面多呆会吧,青釉阁散场的时候,我会放你离开的。”
“那小沟子就恭候公子大驾,不过,如今看来,这里风景也不错,至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风景。”小沟子嘻嘻对着下面高台之上,仍在曼舞的阁女,
女子们雪白玉颈下精美的项饰,浑圆的玉臀,雪嫩高耸的美峰,从小沟子的角度,让他留恋沉醉,不停的咂着嘴。
虽然小沟子只是个不到十六岁的男孩,但顿时引起了下面水台上舞女们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