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女最终还是转过身来,望着傅千雪的眼神里,古井不波,没有一丝涟漪。
“这很复杂吗?这件事我很早就知道,这水琴谷原来的主人,在自己的卧室当中已刻载了一切。这位公子,可要移步一观?”
傅千雪道:“会不会有让姑娘有什么不妥之处?”
琴女道:“无碍,我又没在那里住下。”琴女话音刚落,随手在琴弦上拨了两下琴弦,然后傅千雪的后面,闪电一般奔来一个灰白色的身影,跳入了琴女的怀抱里。
傅千雪一看,这不是之前在暗河中引着傅千雪来此的怪萌灵宠吗?怎么在陆地上还跑的如此之快?若不是细看,很难发现这怪萌的水下灵宠,还生长着一对小短腿。
琴女温柔的抚摸着怪萌灵宠头上的绒发,道:“若不是小奇与你投缘,我也不会带你去,走吧。”不等傅千雪回答,琴女移步在前,朝右侧山体內腹中走去,傅千雪虽略有不解,还是跟了上去。
琴女说所水琴谷主人记载的碑刻,是在山体尽头的一个小山谷内。谷中明亮轩敞,中间有一片银杏林,四周与山体连接的地方种植着一圈竹林,竹声飒然,终风且霾。
进入银杏林中的石屋内,石屋内虽没有人居住过的迹象,可收拾的很干净整洁。左右各有古琴数架,或悬或挂,或梓木或桐木,或凤首或剑尾,不一而然。
而在石屋的里间,还有一间,就是曾经水琴谷女主人的卧室,傅千雪看得出来,这里已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而琴女刚才提到的碑刻记载,就是在卧室的右侧两间内。
琴女和傅千雪先进入了左面的一间,傅千雪进门就见到屋内极为宽敞,比外面的卧室要大上几倍,还有很多用来修炼的道具。而最能吸引人注意力的,则是围成一圈刻有文字的碑刻,每一块碑刻都有三丈多高,将近一丈宽,排列整齐。
傅千雪从最正面的一个碑刻上读起,上面左侧以隽永清秀的字迹写道:拜君别,与君望,叹相思,难相忘。
而在碑刻右端另起,以粗豪宕逸的字迹写道:闻独守,莫敢望,述忆时,诚衷肠。
转到第二块石碑之前,上面的格式依旧与第一块一样。左手端写道:你就像那呼啸而来的白马,纵啸江湖写意,在心里恣意留恋笑闹,而我只能枯等花园月光下,独望再念别时的心神寄愿。
右手端写道:如果那日,我没在人群中凝目注视,在扯缰策马中无意回眸,或许就无法见到,你在人群之后对我的驻足相候。
就如此般,琴女捧琴在前,傅千雪持着七澜宝剑在后,顺着碑刻的顺序,一一读完第三块、第四块……一直到第七块。上面都写的是一对男女,从见面时的互有好感,绝望分开,无尽苦楚思念,到最后苦等的重见。
男子是新科状元,女子是当朝宰相之女,这本是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可无情的命运之数,却将这一对恋人残忍分开。男子为了履行昔日对死去故人的诺言,从官场离开,踏入了苦寒的仙途之地,去守护故人的遗愿之地。
放下凡尘所有的繁华与旧忆,独自一个人来到当时还是无人的东亭湖,在东亭湖之底,从头开始,慢慢兴建一座仙府,为了故人的承诺而湖底驻守了百年之久。
为了心爱的女人,不受路途凡尘的苦楚,所以男子一个人不告而别,却没想到,他心里面的女子,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忍耐坚强,离开了宰相家族的庇护,历经十几年的路途跋涉坎坷,虽波澜四起,可还是跟随到了东亭湖。为了不让心爱的人违背天诺,于是一个人在古仙人洞府之侧,开辟了另外一个住处水琴谷,一切只为了与相爱之人相守相伴。
傅千雪不懂琴女这样做的道理,于是亦步亦趋,跟着琴女看完了所有七块碑刻上的内容故事。傅千雪正不明当中,琴女却原道而回,走向了另一间石室。傅千雪正准备跟上的时候,突然从碑刻的缝隙间,偶然看到七块碑刻的背面还有内容。
傅千雪侧身挤了进去,七块碑刻的后面是各种各样的图案。图案很复杂,傅千雪一时看不懂,但思索中想来,倒是有点像一种种机关阵法的布置架构。毕竟傅千雪在景朝京师中,与七公子和七公子的酒鬼师傅呆过几天时间,对机关傀儡深通掌握的撼庭堂有点了解,自然对七块碑刻背面上的图案有此解读。
迷糊之间,琴女已在另一间石室相唤,傅千雪心有所动,觉得这碑刻背后的图案一定大有所用。于是一时不求甚解,先强行刻在脑中再说,傅千雪神识强韧,要默记下并不难。
等都记完的时候,傅千雪才来到另一间石室,右侧石室中的布置与左侧石室一样,也排列着七块碑刻。
不过这间石室中,七块碑刻上刻写的内容要欢悦祥和的多,没有那么多的悲伤与枯涩,都是一些恋人重新见面,相守在一起美好画面和诗词。
但是傅千雪这次多留了个心,对于正面的诗词和刻画一阅而过,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碑刻后面的图案上。与傅千雪预想的那样,这间石室中碑刻上的图案,则是对应左侧石室中机关阵法的解法。
见傅千雪的心思都在碑刻的后面,一侧的琴女也不怪异,半晌才叹息道:“其实公子一来,我就应该明白,你是冲着古仙人洞府之后的飞仙岭来的。”
琴女这么说,傅千雪倒有点不好意思。“那姑娘怎么还带我来到此地?”
琴女慢慢朝石室之外走去。“你能找到此地,小奇半道上又将你引来,说明你真的跟这里很有仙缘。修士的仙缘到了,是挡也挡不住的,所有我才带你来这里。可惜我想错了,不管你是不是他,男儿的心思总是放在道法仙诀、建功立业上,不该也不会有怜花惜玉、悲春伤秋的情绪的。”
傅千雪的眼神突然变得极为清澈,道:“姑娘心里所指的人,一定是我的大哥公子帝白吧?”
这下琴女的神态,一下从哀婉愁绪变得无比坚毅起来,仿佛刚才在脸上闺怨中的哀思悲词,从没在她的脸上出现过一样。琴女沉吟了会,才忍下惊诧的情绪道:“我早该明白你傅千雪,不是一般的人物,能跟帝白结交为兄弟的,没有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