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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暗流
    道人去而复返,站在山路边静静看向不远处的两双脚印。
    “风小姐......”
    身后传来叫唤声,少时又有四名道人怀抱拂尘走来,当先的那名道人手中提着个竹篓,竹篓看似平平无奇和山里人每天砍柴采药用的没甚两样,唯一奇特的地方只是在竹篓上沿翻滚着一圈黑烟,蠢蠢欲动好不安分。
    “风小姐,可要回转琉京?”
    当先的道人看向风萧冷的背影,稽首问道。
    “我说刚才怎么感觉有些古怪,原来是有人隐于道左。”风萧冷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说给身后的道人们听。
    四名道人中唯独提着竹篓的那人敢接风萧冷的话,其余三人都是默不作声,恭敬垂首。
    “如今妖魔降世,隐于市井山野的奇人异士们自然频频出没,这两人想必是途经此处见着我等捉妖,不愿现身相见罢了。”
    顺着风萧冷的目光看向地上的脚印,道人手捋胡须,笑了笑道。
    “可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风萧冷拧起眉头,眼若寒潭,目光落向南方远天,许久终于下定主意:“师侄,你且助我布镜阵。”
    闻言,手提竹篓的道人暗叹口气,苦着脸转向另外三名道人:“师叔祖吩咐了,还不快布镜阵!”
    “是,师父。”
    三名年纪不足四旬的道人相视一眼,也是一脸苦涩,可师叔祖和师父同时下令,他们哪敢不从。
    他们是驻于琉国的长门中人,且是长门里地位超然的万法宗弟子,布个镜阵对他们而言也不是多大的难事。然而打从长门内乱后,朝野分立,却苦了他们这些散落在外的万法宗弟子,供给线被掐断,无论道符还是法器都成了稀罕物品,再难像从前那样源源不绝的获得,再加上妖魔降临,他们身负斩妖除魔的重任,道符法器用得更是极快,自然得要珍惜。
    眼见几名道人恋恋不舍的取出法器,风萧冷目光闪烁,幽幽说道:“放心,我已和那个人谈妥......想来过不了多少时日,等长门内乱消停,自然会有人送来法器和道符。”
    风萧冷的话说得很是含糊,三名道人将信将疑,手提竹篓的道人则面露深思,偷偷看了眼侧对着他的风萧冷,眉头微皱。
    不多时,那三名后辈道人各自取出三面八卦镜,围着安伯尘和司马槿留下的脚印铺好,天灵灵地灵灵的一顿叩拜,随后一人浇符水,一人祭火捏印,最后一人取精血洒满九面八卦镜。
    “呼啦!”
    一柱火焰从八卦镜上腾起,轻舞游走,九面八卦镜同时燃烧起来,火光中渐渐氤氲出一层雾气,雾气时聚时散不久便凝成一面镜子,镜中出现了一个清丽的少女,以及一个面色忧郁的少年。
    “这人好生面熟......”
    提着竹篓的道人喃喃着,目光逡巡在少年和少女之间,陡然变色,瞳孔猛缩:“是他......”
    “正是。”
    风萧冷显然比她的师侄要冷静许多,点头道:“疯龙之将安伯尘,却没想到他也回到了琉国。”
    话音落下,布置镜阵的三名后辈道人同时一颤,脸上纷纷浮现出后怕之色。
    他们是修道人没错,可在大匡,寻常修道之人远没传说中的那般神通广大,遇天品上将十步内必死,更别谈拥有疯龙之将名号的安伯尘。他刚才分明就隐于山腰处,若是突然出手,在场的恐怕无一人能生还......可他却并不理会,注视着风萧冷离去而无动于衷。
    万法宗的弟子虽超然于长门,可也知道长门和安伯尘之间的恩怨,当初若非长门设计陷害,给他扣上一个荒谬的罪名,安伯尘也不会千里逃窜,险象环生。
    “奇怪......他不是被妖魔吃了吗?难道......”
    “没什么好奇怪的。当日他孤身抢阵,又身处风口浪尖,唯有一死方能脱身,从此龙潜大海。”风萧冷盯着火雾中的人影,冷冷一笑道:“若换做我,放在他当时的情形下也会打假死的主意,金蝉脱壳,先避开风头再从长计议。只不过......假死的可不止他一个人。”
    打量着司马槿,风萧冷面色古怪,有些疑惑,亦有些失望。
    长门变乱仍未消停,她虽身份超然可又懒得回去争权夺势,这才继续呆在琉国,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数月前在琉京她遇上了一个让她足以恨上一辈子的人,那个装神弄鬼的无邪居士非但将她羞辱,还杀死了和她相伴十来年的鹅仙,此仇不报她便无法继续心安理得的修道。可从那之后,风萧冷再没见到过无邪居士,也没发现任何与他有关的蛛丝马迹,却令风萧冷愈发笃定了无邪居士定和安伯尘有关,否则为何安伯尘前脚刚走,无邪居士后脚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安伯尘能百战不死一路过关斩将,定有无邪居士暗中相助。
    因此,别的长门中人听到安伯尘的名号后噤若寒蝉,唯有她不屑一顾。
    真正厉害定的不是安伯尘,而是躲在他身后暗中相助的无邪居士。
    想要找到那个神秘无比的无邪居士甚至将他斩除,只能从安伯尘身上下手,而那安伯尘看起来又对琅妃唯命是从,若是能接近琅妃,又或者干脆得到她的芳心,那铁定能将安伯尘牢牢抓在手心......
    山风呼啸,吹起白底青花的道袍,猎猎翻飞,年轻道人嘴角浮起一抹冰冷的笑容,“英俊”的面容将火雾中呆头呆脑的少年完全压倒。
    “刘师侄,我去一趟南方,琉国一切便交给你了。”
    好不容易逮到报仇的机会,风萧冷如何会放过,只有除去无邪居士她才能消灭心魔,在道途上继续向前迈进,突破眼下的境界。
    闻言,手提竹篓的道人张大嘴巴,惊讶的看向风萧冷,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风小姐莫非忘了琉京中还潜伏着一头巨妖,至今未曾找到它的所在,你这一走,万一那妖物出来搅事,没有风小姐的困妖咒,我们可不是那妖物的对手!”
    “放心,那巨妖在琉京盘踞了三年之久都未曾露过面,不是伤了便是睡着了,又怎会这么赶巧在我离去时出来害人?”
    不欲和刘道人多言,风萧冷手捏印法,口中念念有词,少时张口吐出一张纸裁的鲤鱼,如流光般飞上半空,摇身变成一尾身长过丈的大鲤鱼,一个打挺载着风萧冷向南飞去,只留下四个目瞪口呆、暗暗叫苦的长门道人。
    北边战火纷飞,天峡东西血流成河,南方虽小打小闹不断,可相较北方仍显得太平安稳。然而现如今,随着台上的戏子们纷纷离席错位而走,天平渐歪,棋盘渐乱,风起云涌间暗流又生。
    坐在飞龙驾中,潇潇洒洒向南飞的那对少年人显然还没意识到这点,日到中天,司马槿猛地揪住野马王的尾巴,起身望向身下大大小小、坑坑洼洼的丘陵,眯眼一笑:“南顾丘到了。小安子,我们就从这儿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