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深刻意识到这一点，周子楚却仍旧无法脱身。正如之前明知深处幻术还无法脱身一样，现在他仍旧无法脱身。
    “绝对有弱点。”他眉头高皱，只要是幻术，必定存在可以被击破的点。必须找到那个点，但那个点究竟在哪儿？他找了这么久，始终无法找到。
    那个幻术修士肯定还在附近，看他好戏。要想办法感知到这人的存在。
    他想，沉下心来，迫使自己从周围的虚假环境中脱离。
    凡所有相，皆为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如来是谁，我为何要见他？不对，重点不在这里——不，重点就在这里。
    周子楚静心凝神，放空思想，任由这一句话在脑内盘旋。这可能就是破局的关键，有相无相，真实虚妄，若能堪破，就能脱离现状。
    如来非人，是一种概念。这个概念可以包罗万象，甚至可以延伸为道。要如何做，才能见诸相非相？
    他的脑内本一片空灵，却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多出无数繁杂的念想。这些念想有的让他对当前局面的感知更清晰，有的却有让他更深陷局中的风险。千万念想汇作半句言语：心不静。
    “若不能静下心来，就不能看破，堪破。”周子楚嘴唇微动，但这一句话本身也代表一种杂念。杂念已缠绕他的身，揪紧他的魂，拖拽他的念想，任由他被如丝意念束缚，难能动弹。
    时间流逝，杂念愈多，周子楚的心，更静不下来。但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一天，他的精神波动终于减缓下来，呼吸频率也逐渐平和，达到某种奇妙的韵律。
    秦子衿在识海深处看得分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幻术修士察觉到周子楚的变化，已经开始进攻，但都被他挡住，避免侵扰周子楚的感悟。
    虽然可能是他自作多情，现在的周子楚，不是别人想干扰就能干扰的。
    通过与周子楚共享的感知，他感觉到，一个熟悉的精神波动，就在不远处。
    “保险起见，先把他干掉吧。”那道精神波动传来，虽然特地弱化存在，但正常来看，也会对人造成很大影响。但周子楚不为所动，明明敏锐的感知早已逐渐探明真实和虚幻，向外延伸，探寻到周围的每一处角落，却对大量繁杂而突兀的信息流置若罔闻。
    “不必，让周子楚继续待着。”秦子衿回复，眼下大好机会，防止神秘人见机不妙中断幻术输出并对周子楚造成剧烈干扰固然好，但这么做的代价是，周子楚感悟的真实和虚幻的距离，会少上些许。
    “这回，你会不会悟道呢。”他在内心沉思。现在的状态已经是悟道无疑，醒来后最低也能迈入筑基后期的层次，通常而言，一次性上结丹甚至凝婴都不是妄想。倘若仍不能一举晋升，甚至连筑基后期都攀不上，那周子楚一直暗中构想的计划，恐怕必须要想办法实现了。
    明明有绝佳的悟道天赋，却被那些顶级大能加以限制无法施展，只能按着他们的剧本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去，这种事情放在他身上，他也不干。
    “怎么回事，给我停下，给我停下啊！”神秘人的语气满是慌张和癫狂，周子楚明明已经十数次险些沦陷进虚幻之中，成功近在咫尺，为何他反而还能借此机会悟道？
    这还是天才吗？真实和虚妄之道，一旦领悟，这家伙可以直接攀升凝婴期！
    “不能允许，绝不能允许——该死，要来不及了。”他抹了把冷汗，幻境已经挡不住那些人了，周子楚非但没出局，反而还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悟道——这是悟道的时候吗！
    “我知道你在附近，快出来！”他突然喊道，声音经过抑制，只能传播开几十米的距离。但这也足以让蒂娅听到。
    “现在不是互相横的时候了，听着，外面的人进来了，想活命最好把自己的宠物杀死出局，不然可能性命不保！”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蒂娅走出来，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不过是一盘散沙而已，来多少，我杀多少。”
    “我有一个朋友。”神秘人声音略微苦涩，“他进来后立即发私密讯息给我，新进来的一批人根本没打算按正常方式抢夺传承，他们要把我们这些人清剿出去，重新开局。”
    蒂娅不为所动，语气淡漠：“我说过了，来多少，我杀多少。”
    “他们的清剿方式不是杀宠物，而是直接杀人。”神秘人死死盯着蒂娅，“你知道的，这不是虚拟空间，在秘境中死了，就真的死了。你可能不在乎，但周子楚呢？他只是个炼气十层的修士。”
    “他在悟道。”
    “能在这群人赶过来之前悟完吗？”神秘人情绪较为激动，“不能！悟道哪有这么容易，这段时间里，那些人早就赶过来，将他直接杀了！那些人里面肯定有邪派奸细，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你战斗力高强，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但来十个一百个，即使你能杀掉，还能再杀掉十个一百个吗？”神秘人说着，话语基本可以用嘶吼来传播，“就算你把所有人都杀了，你能保证全程周子楚的安全吗！”
    “你这人挺有意思。说了这么多，其实还有一个目的，是想干扰他悟道吧。”蒂娅面无表情地看着神秘人，举起一只小手，“这样一来，责任不在你，出去之后，你的名声不会遭受多少损失。修真界损失一个天才的责任不在你，你反而能搏一个为了修真界未来鞠躬尽瘁的好帽子。”
    “你在说什么呢。”神秘人的声音饱含不可思议。
    “我在说事实。现在离开，我能当作没发生过。”蒂娅的手心燃起一团炽红烈焰。
    “不是——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小人吗！”
    “从你试图困住我时的所作所为来看，把你当作小人，都是对小人的侮辱。”炽红烈焰温度高涨，隔着十几米，都能让人感受到令人窒息的灼热，“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