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莫道笑了，摇摇头，略微感慨地对何释道说：“释道，我们何氏三兄弟，大哥早年为引开邪派追兵，不知所踪；我遭受邪派暗算埋伏，濒死逃回，如今破而后立，却也潜力几无；唯有你，虽修为尚潜，却蕴含无穷潜力。”
    他扭头看向远方，云雾飘渺，将一切真善与丑恶都埋藏。
    “也许，你才是我们三兄弟中，最杰出的一个。”
    “兄长，我——”何释道急了，连忙想要解释，却被何莫道制止。
    “无需再说。当今世道有变，乱世方能出英雄。或许对你来说尚且艰难，但莫不失为一件好事。历经磨砺，方能开出璀璨之花，成就自我之道。”
    何莫道转回头，神色肃穆地注视何释道。何释道被自家兄长如此难得的眼神惊到了，一时愣神，没有说话。
    “你不是任何人的影子，亦不需要仰望任何人的背影。做你自己。”
    他说完，拍拍何释道的肩膀，向前一步，与何释道檫肩而过。转眼，消失地无影无踪。
    何释道愣愣地站在原地，良久，伸出左手，僵硬地搭上右肩，那里有自家兄长留下的，最后的气息。
    “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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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纷飞，天雷骤响，豆大的雨滴肆意拍打周子楚的脸庞。
    “为什么不隔开？”莱斯图·米特·李问，他的身前，有一个相隔身体半米的护罩，将锐利的雨滴，都挡在身外。
    “有时候让雨淋淋，也很好。”周子楚道，双眼微眯，是骤雨激烈，避免入眼。
    “淋着雨，心总是空前的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又好像什么都发生过了。”
    “是吗。”莱斯图·米特·李应道，撤去护罩，与周子楚一同，感受自然的亲昵。
    “真凉啊。”他说道，尽管以他现如今的修为，已不会被大雨凉了筋骨，弱了体肤。
    “而且还很疼。”周子楚接道。虽说只是挠痒痒的程度，但这些雨滴，拍打的不是在身上，而仿佛是在心里。
    身在雨中，往昔的回忆，也仿佛被雨水化了泥土，从心底露出。
    “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莱斯图·米特·李摇头道。话是这么说，他却没再开护罩，依旧与周子楚并肩同行，漫步在雨中。
    周子楚没有接话，看向大雨的洗刷下，愈渐朦胧的远方，静默的神色，古井无波。
    “还有十来味材料。”莱斯图·米特·李说道，略有感慨，“就快了。”
    “嗯。”周子楚答应，也轻声喃呢道，“就快了。”
    身后的数千修士，见周子楚未曾开启屏障，也纷纷不开启，陪同周子楚，一同感受天地的浸润。
    浸润的是身，也是心。
    一道悠然人影，伫立在周子楚视线的远方。
    “我等你很久了。”人影好整以暇道，声音传来数里，也不减色。
    “好久不见。”周子楚瞳孔对焦，将目光锁定那人。
    “是啊，好久不见。”人影笑道，踏出一步，来到周子楚身前。
    “周兄，两年不见，近来可好？”
    周子楚不曾想过，最先找到他的，是万象宗的薛定珥。
    “沐浴在雨中，感悟与自然从未如此亲近。自然是好。”他颔首说道。
    “如此就好。”薛定珥抚掌而笑，目光微不可察地瞥眼后方数千反叛修士，皮笑肉不笑地对周子楚说，“周兄真是好本事，我万象宗修士素来以意志坚定闻名，竟也被你打动，为你而战。”
    “找我，应该不止这事吧。”周子楚道。
    薛定珥微愣，立即回神，洒然笑道：“周兄果然有趣。我来不为别的，只是想看看周兄，是否别来无恙罢了。”
    “如你所见，我很好。”周子楚平静与薛定珥对视，声音无有起伏。
    “看到你如此好，我就放心了。”薛定珥说道，目光声音皆诚恳，没有一丝伪意。
    “这些人，你想如何？”周子楚问。既然薛定珥能率先找到他的行踪，还孤身前来，总得为了什么事。
    没有人会相信，他只为看望周子楚而前来。
    薛定珥目光跨越周子楚与莱斯图·米特·李，看一眼数千淋雨大军，微笑道：“既然他们决心加入你，就说明你才是他们决定追随的对象。如此，让他们一如既往，跟随你便是。”
    他的目光回到周子楚身上，似笑非笑：“不是吗？”
    周子楚只点头：“可以。”
    大雨在二人的交谈中，渐渐落幕。没有永远倾盆的大雨，也没有永远不散的宴席。薛定珥拿出一个精致的小乾坤袋，递给周子楚说道：“许久未见，一点心意，还请不要推辞。外界有很多人在追踪你，无论是万象宗，还是天圣虎族，亦或者黎煌岛，多不胜数。”
    等周子楚收下乾坤袋，他叮嘱道：“当今世界，早已不是妖道的天下，何况此地非妖族领地，天圣虎族，不足为惧；万象宗人马，你已领教过，相信不比我赘言；黎煌岛找你，是为了找到布兰卡斯·蒂娅，对这个门派，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其他门派……”
    他想伸手拍拍周子楚的肩膀，但伸到一半，却将手收回去，只笑道：“来路各不明，甄别当自知。”
    周子楚沉静听取薛定珥的叮嘱，完了点头说道：“多谢，我会注意。”
    薛定珥拍拍手：“那么，请恕我先行告退。我能出来的时间不多，希望下次，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亲切地答问。”
    他转身走出一步，身形消失，转而出现在十里开外。又一步，消失在周子楚的视野中。
    大雨，渐渐停了。
    “你这个朋友……有点意思。”莱斯图·米特·李如此评定道。
    自始至终，薛定珥都不曾问询莱斯图·米特·李的问题，其他方面，也都不曾过问，充分尊重周子楚的隐私。涉及自家叛变的数千修士，也只言片语，将其行为合理化，不对周子楚有丝毫苛责。最后离去，也先叮嘱一番，充分展示他的好意。
    莱斯图·米特·李干瘪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点。
    “挺好的。小辈多玩玩，挺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