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玉简内见到的，周子楚还是第一次见到人鱼族的部落样貌。
    很古旧的部落画风，但又在水下，勉强联想到东海龙宫云云，却又相去甚远——人鱼族部落的画风，大概就是老旧贫穷吧。
    唯一值得称道的或许是部落里随处可见的珊瑚，五彩缤纷，美轮美奂，其中不少是陆上极其稀有的稀罕品。周子楚被众人鱼牢牢看守着，在被带到不知处的路上将人鱼族的一切尽收眼底，尤其是周围人鱼无比敌视的目光。
    这很正常，一群猎人沦陷入猎物的底盘，往日的猎物翻身做猎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直接举起手中的长矛把他们这些陆上生灵刺成烤串就不错了。
    “我想我知道在这里的管理员是谁了。”他在心中道，排除不太相符的选项，最后能锁定的只有两个人。而在这两个人中，最大几率的，是【管理员|虎纹鲨鱼】鱼鱼快动呀。这只总喜欢摸鱼的……少女？应该吧。
    周子楚猜测这位少女或许也变成了人鱼。
    然而就算他想通过种种途径和鱼鱼快动呀牵上线，也基本不可能：他连人鱼族的人鱼语都不懂，拿什么跟人鱼们交流，功夫吗。
    “那个炼气期修士不见了。”秦子衿道。周子楚轻声应答，示意自己明晰。
    炼气修士被带走，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显然，他手上的那颗珠子，没那么简单。
    看眼被裹成一个球的广大龙套，只是这群人到现在还昏睡着，没能从珠子的世界中脱身，也不知道后续会怎么样。
    也许他也没有时间再去担忧别人，因为此行的目的地，到了。
    一处祭坛，虽然破损，但看得出保护得很精心，这些人鱼是下了苦功的。
    “这是要把我们拉出去献祭，召唤他们的父神克苏鲁？”他在内心开玩笑。
    “那他们应该是人（章）鱼族。”秦子衿接下这个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一道沧桑的声音直接从内心响起，周子楚略微讶异，但并不太过震惊。
    这里是人鱼族的地盘，陆上生灵发挥不出实力，不代表人鱼族发挥不出。更何况人鱼族在此地深耕千万年，对一线沧溟的限制了如指掌，能找到途径施展出修真才有的手段，不足为奇。
    “嗯，那你们到底是人什么鱼族？”他问道，有恃无恐般。
    “人鱼族只是你们这些愚昧陆地生灵的称谓，我们从未承认过我们是人鱼族。”苍老的声音道，并不在意周子楚故意的冒犯。
    “我们是沧之禁族，为镇守一线沧溟而生，却被你们这些大灾变后新生的陆上生灵视作珍宝，惨遭屠戮。”
    “嗯，版本不对？”周子楚微愣，沧之禁族，为镇守一线沧溟而生？大灾变？陆上新生的生灵？
    短短一句话，就把原定的“道子之后生灵涂炭”变成另一种世界观，这是要比谁的洗脑功力更强，还是世界观更具有冲击力。
    “我知道你不信，我也没指望你能信。”苍老的声音道。
    “那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周子楚问，对此不以为意。欲擒故纵之计，他不说施展有多少回，至少也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这个面都不露的陌生人鱼无论说什么，他都持怀疑态度。
    “因为，你不同。”
    水波涌动，一道身影缓缓从祭坛上成型，周围的人鱼都齐刷刷跪拜下去，整齐划一，没有任何一个人鱼慢半拍或者快半拍。
    “因为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具体是哪些？”周子楚饶有兴致，他当然不一样。穿越者这个身份在此方道陆算是烂大街了，但他身负的另一个身份，一众化神大佬联合运营的棋子，无疑说明着他和其他人有多大的区别。就像主角和龙套。
    “光凭自嘲，不能解决任何事情。”水流涌动形成的身影走下祭坛，是个老者，眉目和善，又透着威严。
    “那么，敢问这位前辈，我该如何死去？”周子楚笑容不变道。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怎能不知道，他不会死，但他若寻死，只会让身边的群员一个个死绝。
    然而他意识到的已经有些晚了，秦子衿已经签约、沈慕晴已经签约……几个最珍视的人，已经将性命和他连在同一根脆弱的绳上。他已经没有孑然一身后退的路。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第一个遇到的群员，李修刚的死给他带来的巨大的震撼。
    这份震撼震慑住了他，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敢把思维往这一方向转，只能被动地顺着一众幕后大佬的心意，收集群员，然后变强，再收集群员，再变得更强……
    “过去已不可逆转，但未来，谁说已成定局？”老者问，目光中没有睿智，没有沧桑，只有死水一般叫人看不穿的平静。
    “就算您老人家这么说。”周子楚摸摸嘴唇，不禁苦笑。
    他当然没有放弃，但从一开始，他就老老实实钻进大佬们精心设计的套子里，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逃脱的可能。
    “如果被套子套住，就把套子咬破。”老人看透他的内心道。
    “我的牙可没那么尖锐。”周子楚摇头，大胆说出自己的话语。
    既然老人敢跟他如此说话，基本可以断定只有两个可能：其一，老者是大佬团之外的大佬，对一众大佬团的行径看不过眼，出手相助；其二，老者其实也是大佬团中的大佬，与他相遇，只是来试探他一二，将他的心引向他们希望的方向，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哪一个都不可证伪，哪一个都蕴含可能。周子楚很无奈，信息就是力量，他并不具备任何可以和众大佬叫板的力量。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老者道。
    “什么机会？”周子楚不为所动。
    “你在寻找你群里的管理员，鱼鱼快动呀。我可以把她交给你。”
    “哦？”周子楚略感惊讶。
    “但是，你不能与她签约。”
    周子楚摊开手：“您也知道，我走上了一条没法回头的路。”
    老人摇头，语气淡然而透着坚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