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地还不睡？”白祈柔声问道，顺势坐在床边，看着床上那人正苦着一张脸，像是遇上了极难的问题一般。
墨离挪了挪，靠得她近了些，淡然的桃花香能让人安心，于是，便又挪了挪，贴着，感觉到味道正好，才惬意的眯了眯眸子。
看着她这般，白祈眉眼弯了弯，伸手划过她的光滑细腻的耳背，再顺着脸庞的轮廓行至于下巴，转手用着手背由内向外的抚着。
似是被顺了毛的猫，她亦有些舒适的用着下巴去回应，紧皱的眉心舒展开来，挑了个话头：“方才狐狸说的鲛人族，是怎样的？”
白祈知晓她的性子，凡事皆是喜欢在心里绕着，绕成个毛线团找不到线头了，才会试试探探的开口，像敏感的含羞草，一碰就闭合。
“听闻是不怎么好的，”她放缓了语速，语调亦是沉缓低柔，手中动作没停，低头，便瞧见那亮堂好奇的目光，眼中柔意更甚，“不过凡是皆要自身去体验，求证，方才是最能说服自己的。”
这口气宛若先生对待学生，却又没有丝毫的架子，墨离心里很是受用。
这一缕线头被抽出，她便又接着问：“那你觉得如何？”
这人总喜欢旁敲侧击的打听，而自己的主意藏在心里，若是下定了决心，又倔强的像头牛。白祈不敢草率的回她，只好眼眸微阖，思忖着。
过了一会，香炉中的烟丝在空气中淡淡散开，如同天空中淡薄的云，她才开口，道：“天官一事务，须得公平，若有私欲，必然不成。”
墨离听了，不言语，却只是睁着乌黑透亮的眸子勾着她，噘着嘴，对她方才的言论无声的抗议着。
她可知晓白祈，公平一事，她大抵是能做到了，可是私欲一事，她比其他人更甚一些。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随心所欲，只要不违背天命，她便能调整周旋，实力强，身份高，谁能与她比得？去到哪里，也要卖她三分面子。
“咳...”似是有些经不住这质疑的眼神，白祈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无奈的叹了口气，“上任之时曾见过一回。”
墨离马上竖起了耳朵，聚精会神的听着。
“戾气重，杀戮多，有些不择手段。”感觉到刚刚被抚顺的人轻微的抖了抖，她眼里净是无奈，这人的思绪怕是又要漫天飞舞了。
又静了一会，墨离挪了挪，枕着她的腿弯处，抬起头，目光灼灼，“若是要去救姜天泽，我也得跟着。”
看着她眸中的光华，便知她下了决心，若是强行拦着，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别的事。
白祈摇头叹气，墨离一看便急了，以为她不同意，拽着她腰间的薄衫，有些央求，又有些强硬，道：“我想去看一看，你若不同意，我...我...”她卡在这儿半天，最终目光暗了下去，现下她是残缺的人，去了怕是会给她拖后腿罢。有些不甘心的抿了抿轻薄的唇，忽而眼里的光华又亮起来一些。
“你便要偷偷跟着我，是也不是？”看着这人变幻莫测如同风云一般的面色，也就白祈能猜出来她的心思了，语调淡然如水，心中了然。
像是被乍然踩了尾巴的猫，全身的毛都立起来了，她赶紧撑着床沿坐起来，三分局促，七分慌张，结结巴巴的辩解道：“我..我可不是...不是那般心思。”
这人...早知道便不说了，毛都白顺了。
她抓着那只因为激动还有些轻颤的手，再轻轻将她转个身，环住柔软的腰，让她背对着自己。
呵出温软的气息在耳后颈边，像要她安心一般，紧紧的贴着有些单薄的身子，能感觉到慌张的心跳。
“我又不曾反对。”白祈轻轻的开口，“只是问你是否有这般想法。”
墨离蔫蔫的耷拉着脑袋，面颊还是红的，嘴角抿的紧，像乌龟一样倔的硬。
过了好长一会，待那香炉的烟丝都飘尽了，她才细若蚊声的“嗯”了一句。
她骗不过白祈，骗不过那和她相处十年的人。只是一想到自己现下这般模样，心就像裂开一般难受，她不仅帮不上她，还要被照顾着。
眼眶红，鼻尖酸，只是那泪珠一直在眼里含着，不叫它掉下来。好在是背对着白祈，不然叫她看了又要心疼一番。
她在心底给自己打着气，待手续上了，身子好了，再让记忆清晰一些，能稍微配得上她一些，再开口罢。宛如青松翠竹，越是在逆境之中，越发的傲然挺立，眼中的目光更加灼热，鼓足了勇气回眸。
“我要去。”声音低沉，不容辩解。
白祈望着她，有些刹那的失神，最后眼中倾尽温柔，握紧了她的手，轻声叮嘱道：“那便好好跟着我，不准乱跑。”
得了许可，墨离开心的想借着狐狸的尾巴来摇摇示好，先前的纠结无奈一扫而空，一笑宛如夏日的艳阳，使劲的点了点头，白色的发带跃动着，“嗯。”
“笨笨的小贼。”她在心里莞尔，面上不动声色，她身子刚好不久，若是再让她受了半分伤，只怕自己都会自责不已，须得时时刻刻看，护在怀里，她才放心。
这人虽然倔，好在并不是不讲道理之人，而且有时候稍稍绕个圈子，她便晕了，傻的可爱。
如蝴蝶穿花一般，解开她的白色发带，想叫她再歇息一会。长发散落下来，遮掩着有些英气眉目，看上去乖巧柔和的很。
墨离的心忽地便加快了几分，望着那清澈的眸中漾着温柔，视线下移，红润的唇像施了魔咒一般让她挪不开眼。
白祈见这人又开始傻傻的发呆，只好轻轻搂着她，安放到床榻上躺好。弯腰俯身，雪白的脖颈贴着她滚烫的脸，心里有些疑惑，手撑着床沿，低下头便看见了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还有浅快炽热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