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真被苏语侬弄怕了,次日清晨,李风云目不敢斜视,却听苏语侬道:“咦,小哥,你怎么不看奴家,是不是心中不服,心存怨忿?”
李风云连连摆手,急道:“我服了,我服了,我怕又不小心惹怒了姑娘,那我可就惨了。”
“本姑娘有这么凶么?”苏语侬笑着问道。
李风云点点头,又觉不对,急忙摇摇头,最后叹了口气,道:“苏姑娘,你莫再玩我了,你若还生我的气,干脆打我一顿吧,江湖中人人都说神医虞不全是鬼见愁,我瞧你比虞不全可要厉害多了。”
苏语侬“咯咯”笑了起来,问道:“你认识我师父么?”
“我怎会认得你师父?”李风云有些糊涂,忽然心中一亮,脱口问道:“难道鬼见愁虞不全就是你师父?”
“是啊!”苏语侬答道。
杜如月大喜,道:“二哥,你有救了!”
李风云心中却暗暗发愁:“虞不全的徒弟都这么难伺候,不晓得她那个师父又怎样一个怪物。”
“苏姑娘,你师父现在在哪里?”杜如月又问道。
“你们不是来找我的么?”苏语侬有些诧异。
李风云怕她心中不快,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受苦的还是他,急道:“找苏姑娘也一样,苏姑娘既然是虞神医的弟子,有名的师父出高个儿的徒弟,本事也差不了。”
杜如月偷偷拉了他一下,道:“是‘名师出高徒’,可不是高个儿的徒弟。”
苏语侬瞟了李风云一眼,道:“口不应心!说吧,你究竟得了什么治不了的绝症?”
李风云将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苏语侬又为他号了一会的脉,沉思了半晌,方才道:“要医治你这病症倒是不难,只需以六露玉香散抑制你体内的药力,再用梅花针法刺激你的经脉,让一名内力深厚的人助你一条条打通你滞涩经脉,将经脉的药力驱入你的五脏六腑之中。
等你的经脉贯通了,自然能缓缓炼化你体内的药力,使这些药力非但不会浪费,反而会能让你的内力修为一日千里,迅速提高。”
李风云闻言喜道:“还有这等好事!还请苏姑娘医治。”
苏语侬摇摇头,道:“小哥这病,我还真医治不了。”
杜如月疑惑道:“苏姑娘,你已经说出了医治二哥的方法,怎么会医治不了?难道苏姑娘不肯为我二哥医治?只要你肯为我二哥医治,你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取来。”
苏语侬摇摇头,道:“我是大夫,他是病人,世上哪有大夫见死不救的道理?我生性虽然小气任性了些,但拜的是扁鹊与华佗,还作不出为了酬劳而弃病人不顾的事来。我说医治不了,的确是因为小妹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杜如月正要相问,苏语侬打了个手势,接着道:“六露玉香散我会炼制,也不难炼制,可是,梅花针法我却没有学全,这世上,会完整的梅花针法的人,恐怕也只有我师父了。”
李风云、杜如月相互看了一眼,心中有些失望。
李风云问道:“苏姑娘,不知到哪里才能寻得到虞前辈?”
“师父在哪里,我倒是知道。”苏语侬答道,“不过,你们去了也是无用,你们是见不到我师父的。”
杜如月不解,问道:“这是为何,难道虞神医……”
“不是,”没等杜如月说完,苏语侬摇头道,“师父的性格我知道,只要你们有诚意,不存歹心,不是大奸大恶之辈,纵使有得罪的地方,师父也只会教训你们一顿,迟早也会为小哥医治,绝不会坐视不理。
只是,师父现在,也是身不由己,被人囚禁,试问又怎么能救得了你?”
“虞前辈被人囚禁了么?”李风云惊道,“苏姑娘,你既然知道虞前辈被囚禁在何处,为何不去营救?”
苏语侬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道我不想么?可是不行呀,我曾向师门求救,邀集了师门几位师叔师伯和几位故交去营救师父,唉,实在是囚禁我师父的人本事太大,两位前辈因此而殒命,另外几位也深受重伤,师父得知此事,特地托人带出书信,不许我再去营救他。”
李风云奇道:“谁有这么大本事?难道是李苍穹,还是路惊鸿?”
苏语侬笑道:“怎会是他们?这是我们门内事情,囚禁我师父的是我师伯赵余庆,还有师姑白婧。他们两人的武功都不弱,特别是赵师伯,已经算得上是一流高手,比我师父尚高上一筹,医术毒术,也都在我之上,我去救师父,不过是以卵击石。”
“究竟因为何事,你师伯与师姑会囚禁你师父?”李风云又问道。
苏语侬沉默片刻,道:“到底是我师门的事务,不要好与你们说起。”
李风云道:“苏姑娘,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请说!”苏语侬道。
“苏姑娘,”李风云道,“你是个聪明人,这件事上怎么这般糊涂?我问你,你不肯将事情的始末说于别人听,难道你自己能解决这件事情么?”
苏语侬摇了摇头。
李风云又道:“你那师伯与师姑会放了你师父?”
苏语侬低下头不语。
杜如月叹了口气道:“果然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苏姑娘,二哥说得不错,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如果你想救出师父,就算信不过我们,也该去找信得过的人商量办法呀!”
李风云点头道:“你师伯与师姑既然只是囚禁虞前辈而不是杀了他,必定有其缘故,或许有什么把柄落在虞前辈的手中,苏姑娘你可以等,可是你师伯师姑会等吗?若是此时行动起来,事情最坏也不过如此,既然如此,何不奋起一搏,是什么结果,总要做过才知道。”
苏语侬沉思许久,抬起头来,道:“小哥、杜姐姐说得没错,的确是我糊涂了。好吧,我便将我所知的原委说与你们听,请你们帮忙想想办法。
事情还要从《青囊书》说起……”
“《青囊书》?”杜如月惊道,“世上真有《青囊书》么?”
“当然有,”苏语侬道,“《青囊书》是我门不外传的秘籍,怎会没有,的呢?”
“什么是《青囊书》?”李风云不解,问道。
苏语侬望了杜如月一眼,道:“还是我来说吧,《青囊书》乃是三国之时,名医华佗所著,华佗将他毕生所学所悟所得,都记录在这本《青囊书》中。
当时掌控中原的丞相曹操有很严重的头痛病,听说了华佗的名声,便找他来医治,华佗看过曹操的病情,对他说,丞相的头痛是因为脑袋中长了一条虫,只要用斧头劈开脑袋,取出那条虫,再将伤口缝合好,头痛的病自然就好了。”
“这个华佗只怕没安好心,脑袋被劈开了,还活得了吗?”李风云小声说道。
苏语侬微微一笑,道:“曹操也是这么想,认为华佗想要谋害他,所以就将华佗关进了牢狱之中,不久以后就杀了他。其实,我猜,华佗应该的确有这本事,破开头颅而不伤人性命。都是行医之人,没有几分把握,又怎敢说这话?华佗若真有心要刺杀曹操,凭他的本事,完全能在不知不觉中取人性命,完全没有必要这般做。”
“啊?”李风云奇道,“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医术?”
苏语侬道:“当然有,我师父就曾按照《青囊书》中所说的方法,剖开猴子的头颅,缝好伤口后,猴子依旧活蹦乱跳,的呢!”
“果然是奇妙!”李风云赞道,“那曹操后来怎样?”
“自然是死了,”杜如月答道,“就是因为头痛病死的。”
李风云道:“这家伙不明白事理,拖下去也是死,还不如博一博,或许还有生机。我要得了头痛病,就请苏姑娘动手,砍开我的脑袋,取出那虫子,就算真死了,也不怪你。”
苏语侬微微一笑,道:“我可没有那本事,再说,头痛的病因有很多,也不一定是脑袋中生了虫子。”
“不要紧,”李风云道,“现在不会以后一定会,苏姑娘才多大,时间长着呢。真有那一天,我来找你,苏姑娘可不要拒绝呀!”
苏语侬笑道:“没想到小哥也蛮会夸奖人,的呢!”
“马屁精!”杜如月小声地道。
三人哈哈大笑。
“在狱中,华佗自知难逃此劫,便将毕生所学和一生行医的经验体会都整理了出来,写成了那本《青囊书》,交给了当时看管他,却对他处处照顾的狱卒吴思(注1),希望吴思能秉承他的事业,继续悬壶济世。”苏语侬继续道,“《青囊书》也因此流传下来,后来被我门师祖得到,因此,我门也叫青囊门。”
“可是,我听说《青囊书》不是被吴思的夫人烧了么?怎会流传下来?”杜如月有些疑惑。
苏语侬摇摇头,道:“具体是怎样,我也不知,都几百年过去了,很多事都传变了模样。也许当初只是吴思掩人耳目的障眼法。不过师门的确有一本《青囊书》,里面记载的医术、毒术都是高深莫测。”
“既然是救人的书,为何还有害人的毒术。”李风云不解。
苏语侬解释道:“医术与毒术从来都是相依而生,用来救人便是医术,用来害人就是毒术,比如砒霜,可救人,也可害人,又比如河豚胆,剧毒无比,可偏偏就救了你的性命,不是么?”
李风云不言,过了一会儿方道:“苏姑娘,我咋觉得你这句话好深啊!”
注1:这个狱卒究竟叫什么,笔者没有查出来,只知道他姓吴,被人称作“吴押狱”,这里胡乱诓做“吴思”,谐其“无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