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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君臣
    李风云的心放下了,既然孙婆婆这般说,那就意味着杜如月内力的情况孙婆婆都是知道的。那么杜如月练功出岔子的担心也完全没有必要。如果真的是那样,孙婆婆早该开口想虞不全求救了,不会这般说。
    也许永固宫的内力心法有其不同寻常之处。
    开运二年(注1)的除夕,李风云等人是在鬼雾森林中的寒潭边度过的。
    也许是开运的国号果真有些用处,从除夕到上元节开封城中一片祥和,没有传来契丹入寇中原等恶劣的消息。
    但是小皇帝心中并不平静,望着宫里宫外银装素裹的江山,站在紫云阁顶楼栏杆前的石重贵心事重重。
    “新的一年,应该有新的开始,也许正是朕重整江山,建立宏图霸业之时吧!朕要夺回失去的艳云十六州,朕要荡平北方的契丹,朕要南平南唐,西取后蜀,一统天下,为后世子孙打下一片永固江山。”
    小皇帝自言自语道。
    “圣上洪福齐天,必定会心想事成,建立不世之伟业,创下一代盛世!”张尽忠勾着腰,脸上堆着笑,应道,“皇上,这紫云阁上风大,万一吹凉了身子可不好。”
    “朕不冷,朕又不是三岁小童,哪有那么容易生病?”石重贵笑道,“我朝现在内忧外患未定,朕心甚忧啊!
    大伴,你给朕说说,朕要做这些事,该依靠谁,又该重用谁?”
    张尽忠眼睛中露出一丝惶恐:“老奴不过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奴才,哪里懂得那些?要不老奴去宣桑大人、冯大人入殿奏对?”
    提到桑维翰,不悦之色在小皇帝的眼中一闪而过,想到桑维翰那张驴脸,石重贵心中就忍不住升起一股厌恶之情。
    桑维翰根本不是一个忠心的臣子,只是一个权臣。
    权臣,所有的帝王都厌恶的一个词,做权臣的最终结果,要么是权臣干掉皇帝篡位当皇帝,要么帝王干掉权臣。
    小皇帝不想被干掉,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干掉桑维翰。
    至于冯道,唉,想到冯道,石重贵暗暗叹了口气,这位安了公乐公,没有什么主见,臣子是好臣子,只可惜却提不出好的主意。
    大汉高祖皇帝有张良、萧何、陈平,大唐太宗皇帝有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为何到了朕这里,便找不出一个既忠心又有能力的大臣来?
    石重贵心中苦闷不已。
    若只是朝中有一个桑维翰也就罢了,可是偏偏庙堂之外还有刘知远、杜重威……这些居心叵测的节度使,契丹入侵中原,偏偏他们还战功赫赫,想要动他们,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开封城外,还有一个视朝纲如无物,只听李风云一人命令的风云卫。
    想到李风云,石重贵就觉得将李风云调入京偹是一个错误之举。听说这家伙居然又一次目无君主,私自出了京城,北向而去,很有可能要去私会杜重威。他想做什么?
    开封城内外虽布置着五六万兵马,但想到风云卫那强悍的战力,石重贵就觉得一阵胆颤心惊。如若杜重威突然谋反,而李风云在开封呼应的话,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这个桑维翰,真是误国,当初便是听了他的话,才会着力笼络李风云,又是听了他的话,才将李风云的风云营调入开封,破格升为风云卫。谁料李风云却是一只养不熟的狼,没有半点忠君报国的念头。
    石重贵越想,对桑维翰的恨意越深,就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因为桑维翰才会这样。
    桑维翰居然还建议下中旨强行命令杜重威、李守贞解除婚约。谁都知道李风云迷上了杜重威的女儿,如果这样做了,李风云还不唯杜重威的命令是从?
    这道圣旨如果真的颁布下去,毫无疑问,原本终于大晋的太平军节度使李守贞也会心存不满,甚至生出其他的念头来,而杜重威说不定会借着这个借口,直接拉起大旗造反了。听说他已经吞并了好几家节度使的兵马,手中握有的兵力已经达到六万,几乎能与河东节度使刘知远相抗衡。如果再加上京偹的风云卫,那还了得?
    这样的人,已经只能笼络,缓缓地削弱,如有可能,挑起他与刘知远的争斗,才是最为合适的,又怎可激怒他?
    桑维翰私心实在是太重,不可再用了。
    想到这里,石重贵忽然对张尽忠吩咐道:“速召李彦韬、冯玉两位爱卿入宫奏对。”
    张尽忠心中一沉,李彦韬、冯玉两位大人与桑维翰大人素有龌龊,是桑维翰的政敌,此时召这两人入宫奏对,难道陛下想要对桑大人下手?
    虽然桑维翰曾羞辱过张尽忠,但是张尽忠却也知道,如今这朝堂之上,真正有点本事的又肯出力的,恐怕也只有这位桑大人。虽然此人擅权、专横,但是的确有本事,而且对自己的孝敬从来没有短少过。几句羞辱而已,谁不曾被羞辱过?
    桑大人若是倒下了,还有谁能为这大晋撑起一片天地来?
    张尽忠张了张嘴巴,想要劝说一下小皇帝,只可惜小皇帝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石重贵猛地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怎么,连你也不肯听朕的话么?”
    张尽忠心头一寒,急道:“老奴不敢,老奴这就去宣两位大人入宫觐见。”
    中原的春天要比江南来得晚得多,上元节过后,如果是在江南,已经应该是春江水暖鸭先知之时,但是在黄河边上,仍旧是寒风凛冽,寒意逼人,冰冻的黄河没有丝毫解冻的迹象。
    黄河边上,一行人徘徊在岸边。寒风呼啸而过,说不出的萧瑟。
    “婆婆,就让如月再陪他这一段日子吧!三月十八之前,如月一定会赶回镇州。婆婆,您知道,这也许是如月最后与他单单相处的机会了。”虽然身子还没复原,但是杜如月已经恢复了许多,五脏六腑已经基本愈合。
    望着杜如月那可怜巴巴的眼睛,孙婆婆心头无由头一软,长叹了一口气,道:“不是婆婆逼你,你和他……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世上,就算强悍如宫主,又有几人能把握得了自己的命运?
    人,要对敌人狠,对自己要更狠才行。
    也罢,婆婆信你,你随他去吧!三月十八之前,务必回到镇州来,你知道,这不仅仅关系到永固宫,更关系到你杜家的存亡。”
    注1:开运二年,即公元94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