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李四离开没多久,从七里桥下的河床中钻出一人,纵身来到十七身边,正是二三三,问道:“怎么样,探出他们的来历么?”
十七将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道:“朝廷的人,十有八九。眼线跟上了吗?”
二三三答道:“早安排好了!”
十七果断地道:“收网!”
二三三奇道:“不必这么急吧,他们不是约好三日后再见面,或许到时候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十七奇怪地看了二三三一眼,道:“约定只是为了稳住我,他们起疑心了。”
二三三仔细一想,这两人与十七在此秘密相会,结束得似乎的确太仓促了。像十七这样敏感的人,周围监视十七的黑衣卫不少,偷偷见一面还说得过去,若是频繁的见面,那么被发现的机会就会大出许多。这个道理他明白,十七明白,同样干这一行的张三李四不可能不明白。
如果他是张三李四,他一定会借着这次会面,将事情敲定。如果十七犹豫,就代表着十七不可靠,绝对不会冒险再联系十七。
想到这里,二三三急忙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一个不平静的夜晚过去,二三三带领黑衣卫,抓获了八人,其中一名,居然也是杜重威的亲卫。另有三人服毒自杀,那个李四便是其中之一,张三逃脱不知所踪。
二三三当即审问,很快就撬开了一人的嘴巴,果然与十七预料的一样,这些人来自千牛卫,投毒的事情的确是他们所为。
可是千牛卫为何会在此时刺杀杜重威?而二三三百思不得其解。像这种机密,这些被抓的小喽啰是不可能知道原因的,他们只负责执行上面交待下来的任务。
杜重威得知结果后,沉思了许久,问道:“十九那边传过来消息没有?”
二三三十分奇怪,杜重威怎么突然提到十九,想了想,道:“还没有,十九最后一次传回来的消息,提到了李风云,说李风云解决掉了孙方简,并且将契丹人潜伏在狼牙山狼牙寨的一伙精骑赶走。这件事,属下前天向主上禀报过。”
“嗯,”杜重威不置可否,叮嘱道:“好好的看住十七,千牛卫那边的事情,不要再查了!”又喝令大军,即刻拔营,奔赴幽州。
果然如此,杜重威并没有此事对十七有所改观,反而对十七的芥蒂越来越深,怪只怪十七居然不识时务地提出了那个要求。没有哪个主子能够容忍他所豢养的奴才对他提出要求,哪怕这个要求可能是微不足道的。
二三三心中感叹,心中莫名升起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三十万大军旌旗招展,掀起尘土遮盖了天空,向一条粗壮的巨蛇一般,向着北方进发。
“是谁给了你胆子做这件事?”石重贵将杜重威请辞的奏章重重地砸在刘传勋脸上,又一脚将刘传勋踹倒。
刘传勋脸色又青又白,不知该如何解释。
张尽忠急忙上前劝说道:“皇上,莫气坏了身子。千牛卫派人监视率军的大将,这是老规矩了,要不然万一发生什么事情,千牛卫又如何向陛下交待?杜将军也是,怎么为这么点的小事请辞呢?”
从张尽忠话中,刘传勋听出来,原来杜重威并没有将刺杀他的事捅出来,而是避重就轻,只说了发现千牛卫的事情。这是杜重威在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要不然,下一封奏折会写什么,就很难说了。
既然如此,就不算捅了大篓子,皇上心中有气,也只怪他们办事不牢靠,被杜重威抓了一个现成,让他下不来台面。
“臣知错了,臣这就下去彻查此事,严惩相关人员。请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刘传勋连连叩头,额头处血流如注。
“给你机会,朕给过你多少次机会?”石重贵猛地一顿桌案上的茶盅,“可是你,你又辜负了朕多少次?难道你不知道杜将军是什么人?那是朕钦封的上柱国,太子太师,是朕寄予厚望的征北大元帅,如果这次收复燕云十六州出现意外,你担当得起吗?
你刘传勋究竟有几个脑袋,胆敢做出这等事来?蠢材,你胆大妄为到了这般地步,真当朕就不能砍下你的脑袋?”
“是,是,臣知错了!”刘传勋不敢多说,低着头,不敢争辩半句。
“除了杜重威,你们千牛卫还监视了什么人?”石重贵足足骂了大半柱香的时间,自己也觉着没多大意思,口干舌燥,喝了一口张尽忠新奉上来的茶水,问道。
“李守贞、刘知远,以及各路出征的将领,包括李风云,臣都安排有人监视。”刘传勋小声回答道。
“什么?”石重贵猛地将茶盅掼向刘传勋,刘传勋不敢躲闪,“啪”的一声,茶盅在刘传勋头顶碎开,一盅热茶,从刘传勋头顶浇落下来,茶水和着血水,顺着杂乱的发髻“滴滴答答”滴在地板上,刘传勋也不敢抹去,更让刘传勋看上去狼狈不堪。
“撤回来,统统都给朕撤回来!朕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石重贵站起身来,来回走动不停,脸上泛起一阵红潮,“难道朕在你们眼中,就是这样一个昏君?大晋的将领个个都打着心思要背叛朕?朕满朝的文武百官都是蛇鼠一窝,连一个值得信任的将军,一个忠心的臣子都找不出来么?
你当朕是夏桀,还是商纣?或者是那位为了讨好美人,烽火戏诸侯的周厉王?”
刘传勋哑然失语,当初要他注意各路诸侯动向的也是眼前这位石重贵,怎么一转眼,奉旨行事就变成了过错。伴君如伴虎,果真是说得没错。
“皇上说胡话了!”张尽忠满脸堆着笑,道,“陛下英明神武,一代圣君,怎可比做那夏桀商纣?周厉王更不必说了。依奴才看,秦皇汉武,尧舜禹汤,也不过如此。
大晋的各位将军,绝大多数还是对陛下,对大晋还是忠心耿耿。或许有那么一两个跳梁小丑,不过有皇上重瞳亲照,是忠是奸,自然看得清清楚楚,那些小伎俩,皇上也是不愿跟他们计较罢了,这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也成不了大气候。
刘大人这般做,也是有他的道理。凡事都讲究防微杜渐,有这些人在旁边看着,就如皇上的耳目,他们有什么功,皇上记在心里,总会给他们适当的封赏,免得冷了功臣的心;他们有什么过,皇上也瞧在眼里,虽然未必与他们一般计较,但也不至于被人当成聋子不是?
就比如李风云这一次,如何出兵藏军谷,灭了孙方简,又如何驱除了狼牙山两千契丹鞑靼,若没有刘大人的细作禀报,光凭李风云奏章上的只言片语,皇上哪会知道得那般详细,又怎能分辨其中的真假?
李风云未曾请旨,擅自扩军,不也是千牛亲卫的细作报上来的消息?
老奴以为,不能因噎废食,此时若将千牛卫所有的人都撤回来,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番话,石重贵听得入耳,抬脚轻踹了张尽忠一脚:“你这老奴才,就你会说话!也罢,这件事就此作罢。不过,刘传勋,你给朕听好了,军旅大事,千牛卫不得擅自插手。你再给杜将军写封信,好生道歉,他若原谅了你,一切都好说,要不然,这件事还没完!”
刘传勋急忙答应。
退出御书房,刘传勋望着身边的张尽忠,道:“张公公,这可该如何是好?”
张尽忠叹了口气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兴许情况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