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婆娘?!”
心里重复着赵宝儿对自己的称谓,这个一向自认为很正常的美丽女子忽然有了发疯的冲动,她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对待、甚至可能都没人敢有过这么对待她的念头,而今天,她竟然这么对待了两次和连续骂自己是疯婆娘不说,那个挨千刀的竟然还摆出一副嫌弃的嘴脸!
她悔死的心都有了,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因为造成如今这种局势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自作聪明...
“不!”
她在心里歇斯底里的否定,转而认定这一切都是自己后面那个王八蛋造成的——
“从来都只有别人顺着我,哪有我迁就人的道理?!”
想到这里,她都忍不住想摆明自己的身份了,但迅即眼睛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毛都没长齐,别顶...咳...让开让开!”
她在躲开张宝儿目光的燥热的红脸上,边闪烁着明亮的大眼睛,用朱唇吐出这段细弱蚊鸣的声音。
“啊?!”
张宝儿没有立即反应过来,就在她心里怒骂着‘啊你个头’的时候,又听张宝儿有些紧张的建议道:
“除非你点个头确定自己没疯、不会趁机自杀!”
看这架势...这家伙还真的以为自己脑子有病了?她尽力将腰部向前挺了一点,暗舒了口气后,咬牙切齿的颔首道:
“放心吧,就算要死,我也会杀你这个王八蛋一万年再死!”
居然还会骂人?!张宝儿也长舒了口气,他信了!
他往后退了半步,用手腕搂着她的脖子往后使了一丝力,那女子顺势往后直起了身子。
“呼...”
“呼...”
两人异口同声的又舒了口气,舒到一半的时候又俱都停了下来,稍作停顿,然后又异口同声的问道:
“你舒什么气......”
迅即,他们皆都满脸古怪,这也太巧了吧?!
半响后,张宝儿龇牙咧嘴的哼道:
“疯女人,别学我!”
那女子差点哭出来,因为她也想说‘别学我’只是没有做声而已...如今,她差不多快相信自己疯了。
“哼!”
为了将‘疯了’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海里驱散,她用冷笑将自己的注意力改变了方向:
“别坚持了...呵呵,本...我,知道你很害怕!”
听到这些话,正准备将脑袋伸出去看广场上的情形的张宝儿停了下来,盯着她的后脑勺嗤笑道:
“怕,当然怕!但我张宝儿可不会死,只是怕麻烦而已。”
“哦,原来你的名字叫张宝儿...”
“闭嘴,我们的事待会儿再算,我先看看外面的热闹...”
张宝儿骂了一句,继续将脑袋伸了出去。
接着,他睁大了眼睛,眼中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那些红狮子竟然没想他所预料的那般与穹鬼合力攻打城主府,而是在追杀那些修士和穹鬼。
“啾!”
穹鬼王在被狮王咬断一只爪子后,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带着三只普通穹鬼冲天而起,只一会儿就消失在黑色天际。
张宝儿不禁有些可惜,也有些佩服那群红狮子,人类和穹鬼几乎已经拼到最后的时刻,它们来了!
这不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什么还是?!
诶...自己,对了!还有这隔岸观火的疯女人,我们这些黄雀可能要白等一场了啊!
那女子听着张宝儿的唉声叹气,忍不住将目光从按在自己小腹处的那只手上移了开来,红着脸打量着张宝儿的侧脸。
见他眼中闪烁着挣扎之色,想了想后笑着问道:
“怎么?外面的热闹不好看吗?”
张宝儿头也不回的哼了一声,看着那些逃跑的人没好气的骂道:
“好看个屁!老子看上的肉都飞了!”
这可是大实话,吃过普通穹鬼肉的他对那穹鬼王的滋味可是垂涎不已,特别是它的兽丹,若是能得到的话,他相信自己的修为将会突飞猛进。
闻言,女子的好奇心更重了,她一脸惊讶的追问道:
“你打的是那穹鬼王的主意?!”
张宝儿冷笑了一声,瞪了她一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他又将脑袋转了回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
那女子为之气结,她觉得这个王八蛋才是有病,竟然这么对待自己。
不过,一会儿之后,她却平复了夸张起伏的胸膛,用右手食指卷玩着自己的鬓发,笑着问道:
“那火狮王的肉也很好吃哦,不比那什么穹鬼王的肉差,你...想不想吃呀?!”
说完,她耐心的含笑以候,等着张宝儿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转回头来看着自己。
但是后来...她却发现自己错了:张宝儿只耸了耸肩膀,依旧没理会她,继续看着广场方向。
她感觉到了深深地挫败感,若非有剑架在脖子上,她一定会像别的女人一样做出些跺跺脚之类的动作。
不过,此女并非常人,她只气氛了一会儿,就将自己的大脑重新转入思考模式,看那架势颇有些‘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感觉:
“呵呵,我们可以合作......”
“我信不过你!”
话还没说完,张宝儿开口了,但他的脑袋依旧没有转过来。
女子深吸了口气,平复了深深皱起的眉头,神色又坚定下来,再接再厉:
“别忙着拒绝嘛!万事可以商量着......”
终于,张宝儿转回了脑袋,但她并没有看到她以为的表情,只见张宝儿冷冷的盯着她骂道:
“闭嘴!你这女人还有完没完了?!”
什么?!
十分有涵养的她也终于忍不住了,泥人也有三分气不是?
她不甘示弱的与张宝儿瞪眼,喝道:
“你...好大的胆子!你...”
张宝儿连忙紧了紧手中的剑抵住她的脖子、止住她喝声——若是这喝声将大狮子引来那就不好了。
为防不测,他想了想,淡淡的说道:
“我看你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你这疯婆娘很危险,呵呵,否则我也不会将你擒下!懂了么?懂了就闭嘴!”
这是大实话,否则他也不会干出‘挟持人质’这种无脑举动了,难道大家和和气气的说话不好吗?
这个答案超出了女子的意料,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缘由,但是,她的反应也超出了张宝儿意料。
她并没有一脸愤愤的质问‘凭什么’,她在吃了一惊后,居然安静了下来,安静得像画中人一般。
她静静地看着张宝儿的双眸,张宝儿见状也没有急于将脑袋转回去,与她对视着,等着她。
二十多秒后,他等到了!只见那女子恭声问道:
“还请阁下能够把详情告知...谢谢!”
见一个疯女人忽然变成了一个乖学生的模样,张宝儿心中莫名的一紧,背后隐隐传来一股寒意。
“抱歉!不能!”
他摇了摇头拒绝了,而他之所以拒绝,有两个理由:
一.那种危险的感觉,来自于他的灵魂深处,他无法解释,因为这很缥缈。
二.他忽然发现这个女人很聪明,而且有着很强的求知欲,‘聪明’可以忽略,最可怕的是‘求知欲’,有的人说‘最了解你的人很可能是你的敌人’,他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他不愿甚至不敢试图去解释自己感觉到危险的缘由,因为有那名老者在,他不打算杀了她。
在被张宝儿拒绝后,她的眼中浮上了浓浓的失落之色,不过,只一会儿她却又恢复了平静,低头看着张宝儿按在自己小腹上的那只手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不会杀我,与其这般僵持着,不如...”
说到这里,她抬起了头,看着张宝儿眼睛露出强烈的渴望之色,继续道:
“我们做朋友吧?!”
张宝儿沉吟了一会儿,摇了摇脑袋道:
“我曾听人说过这么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而你...”
说到这里,他盯着她的眼睛叹道:
“我看得出,你的利益心很重,并不适合做朋友!”
女子身心巨震,这最后一句话她的父亲曾对她说过,知子莫若父,她也自知确实如此,然而此时,这句话竟然是从一个陌生人嘴里说出来的,这太可怕了!
她的反应虽然很隐秘的,但张宝儿还是察觉到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虽然我不愿和你成为朋友,但也不想成为你的敌人!你说的对,我今天的确不会杀你,但也正如我刚才所言,并非不敢而是嫌麻烦...这世上还没有我张宝儿不敢做或做不到的事情,只不过,想从那个老头的眼皮底下溜走很麻烦罢了!所以...你来说说吧,我该怎么做,我才能放过你?”
‘我该怎么做,我才能放过你?’这句话,乍一听起来,充满语病...不过,那女子却觉得这么问问得很对,因为若真如他所言的话,主动权的确在自己手上。
神色黯然的她,低下了螓首,不停地深思着‘我该怎么做,又或让他怎么做,我才能放过他,他也能放过我’。
许久之后,她的脑袋开始发痛,因为不论怎么想,她都有一个不变的答案——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这...这就尴尬了!
看着她一脸愁苦,张宝儿忽而灵机一动,咳了一声道:
“你看这样如何...我虽然不相信誓言,但我相信你呀!不如...你写一份契约文书给我,假如你变卦的话我就告诉全世界,你是小狗!怎么样?”
闻言,那女子瞪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笑的有些腼腆的张宝儿,一时惊为天人!
这种近似于开玩笑的契约文书,真会有用?正如张宝儿所言,很多时候发毒誓也是没有用的啊!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她居然笑了,用流动清泉般动听的声音答道:
“好!”
张宝儿大悦,架着她满屋子的搜索起来,终于,他们幸运的在楼下搜到了笔墨纸砚。
楼外的世界嘈杂不堪,楼内暗淡的光色里,她含笑伸出纤手,执笔在白纸上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