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担心被人看到,他们只能选择在夜间赶路,已经过了三天了,才赶了一半路程。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越发小心翼翼起来,因为他们觉得镇西大将军可能已经开始满天下搜寻自己的踪迹了。
“要加快速度了,但愿能赶在全国动员起来之前跳出包围圈……咦?!”
心里正焦急的时候,张宝儿的眼睛猛地一亮,因为他忽然在地图上发现,前面是一片数百里长的没有人烟的大地。
“真是天助我也……”
看着东方的鱼白,张宝儿露出了笑容,并没有让独角马停下来。
然而,两个小时后,张宝儿的脸却垮了下来,因为他发现为何这里没有人烟了——这是一片盐地。
这里是一个盆地,以前应该是一个巨大的咸水湖,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水干,所以湖底成了盐地。
有此发现之后,张宝儿不敢继续前行了,害怕在路上遇到取盐之人,这个盆地里实在太平坦了,不好避过。
于是他只好调转马头,离开了盐地。
无数年后,张宝儿都会感到庆幸,庆幸自己在这里、这时候调转了马头,因为他和独角马正要入睡的时候,负责白天警戒和寻找食物的言信忽而匆匆跑来告诉张宝儿:
“大人,山的另一边有几个乞丐在水坑里捞蝌蚪吃……我们换个地方远离一点,还是让二哈大人去把他们吓走?!”
闻言,张宝儿爬了起来,扫了周围一眼,发现附近光秃秃的,只有这里有些林木方便藏身。
想了想,他对言信说道:
“人家已经够可怜了……这样!你乔装一下,拿一些吃的和灵石给他们,找个理由让他们离开吧!”
“好!”
言信点了点头,离开了。
见李白正在准备熏制刚猎来的野兔,想起李白的手艺,张宝儿一个哆嗦,苦笑着走过去叫他捡干柴去,然后蹲下来亲自动手处理。
几分钟过后,对面那座山后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因距离太远、有风和柴燃烧的声音的缘故而听不清楚的声音。
“嗯?!”
张宝儿眉头一皱,觉得声音有点熟悉,连忙侧耳倾听。
一会儿后,他摇了摇脑袋,暗笑自己大惊小怪,他认识的人怎么可能跑这么远来做乞丐?
十几分钟之后,手上的工作结束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李白就行了,他取了水壶出来,将它卡再树杈上,壶口朝下,水流下来,他开始梳洗脸上和鼻孔里的烟味。
“呼!”
梳洗完毕,他长舒了一口气,对于嗅觉灵敏的人被烟熏比常人难受很多倍;如今,洗干净了,运用内劲长舒了一口也将肺里的余味吐了个干净,他感觉整个人都清明起来。
就在这时,身穿铠甲头戴头盔的言信嘁嘁歘歘的赶回来了,告诉张宝儿事情都处理好了,那些人很好讲话,已经离开了。
张宝儿笑了笑没说什么,言信继续说话,说那些人的口音很像三国之人,但他问了,那些人却摆出一副惊恐的神色,说了声不是就急匆匆的远去了。
“嗯?!”
言信正要将盔甲脱下,正在擦手的张宝儿却猛地伸出手将他的手拉了过来。
言信不明所以,任由他嗅,然而接下来,他却发现张宝儿的脸色变了,变得又是惊喜又是害怕无比复杂!
“大人……”
言信一愣,正要询问,却发现张宝儿不见了。
他连忙转身,只见张宝儿已经出现在数丈之外,他的身体是模糊的,因为他的速度太快了。
“怎么了?”
刚刚加了柴薪的李白走过来问道,却见躺在地上睡觉的独角马忽然跳了起来。
“嚯嚯!”
它或许是被张宝儿惊醒了吧,举目四望,看见张宝儿的背影消失在对面的山顶上。
砰砰砰……
它连忙追了过去。
“走!”
言信和李白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也追去过去。
…………
“等等!”
看到穿得破破烂烂、头发如败絮的一个老人两个妇人和四个孩子共七人,边吃着言信给的肉,边慢慢地而且摇摇晃晃的往远处走,张宝儿忽而心如刀割,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快跑!”
那些人见到他之后,立即加快速度跑了起来,虽然他们的速度很慢,但是他们依然在坚定的奔跑……
唯一的老者却没有跑,他握着自己的拐杖转了回来,似乎来阻拦,他的心很害怕苍老的身体在不停的发抖,但他没有后退,更没有将自己的拐杖放下来……
“他这是要和我拼命啊……”
忽而,张宝儿的眼睛湿了,他也停了下来,停在老者的三丈之外。
他扫了那些头也不回只顾着奔跑的、即使跌倒了也一声不吭的爬起来的妇女和孩子,灵魂忽然间奔溃了,他哭着大喊道:
“是我啊!是我啊……”
看着张宝儿如此模样,那老者忽而一愣,但拐杖并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张宝儿之所以不停的重复着‘是我啊’,是因为他的心绪已经乱了,一时间忘记了如何去说话。
好在,当独角马的奔跑声传入他的耳里的时候,他才猛然惊醒,意识到这些人并没有见过他的‘人’样。
于是他撕心裂肺的大喊道:
“呼噜部落,云上部落,彩儿……”
听到这些,那些人奔跑之人依次停了下来,满眼不敢相信的转过了身,怔怔的看着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张宝儿。
张宝儿的话不停,大声问道:
“别的人呢?!彩儿呢?!告诉我,彩儿哪去了!!!”
当咚!
老者再也握不住手里的拐杖,任它砸落在地上,老者也随后跪坐下来,嗷嗷大哭起来。
远远看见这一幕,言信和李白不约而同的在远处停了下来。
独角马在张宝儿身旁停了下来,一脸好奇的蹭了蹭他的后背。
张宝儿一个没注意,被它顶上前了几步,张宝儿没有停,就这么‘走醉路’似的来到老者跟前说道:
“我是啊……啊咕噜啊!!!”
“哇!”
老者停住了哭声满脸不敢相信,后面三个孩子则哇的发出一声委屈的哭声,朝他跑了过来。
那两个妇人和年纪稍大的那个孩子没有大声哭,她们都和老者一般跪坐下来。
“啊咕噜!”
“呜呜呜……”
“啊咕噜啊咕噜……”
三个孩子跌跌撞撞跑了过来,被蹲下来的张宝儿紧紧地抱在怀里……
张宝儿边抱着孩子,边满心焦急的朝老者大喊道:
“彩儿呢?其他人呢?!”
“族长被关起来了……其他人……死……死了……”
闻言,张宝儿心中的大石头忽而落下来,尽管这时候落下心中的大石头是不应该的,但是听闻彩儿只是被关起来并没有死,他忍不住这样……
他没有说话,静静地抱着那些孩子,他记不得这些人,但他记得他们身上的气味……
这一刻开始,很长的时间之内,世界仿佛静止了下来,只有这相拥的哭声……
很久之后,他们站了起来,言信背着那个老者,李白和一个妇人搀扶着另一个脚趾受伤的妇人,十二三岁的那个孩子拿着老者的拐杖,张宝儿牵着独角马,三个孩子骑在马背上。
一会儿之后,他们回到了营地,张宝儿让言信和李白去给他们疗伤,他自己则亲自去下厨,将空间戒指里所有的吃的都拿了出来。
时间继续流逝,孩子们看着张宝儿献宝似的端过来一盘精美的食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却没有伸手去拿。
“吃吧!”
张宝儿目光柔和的看着他们并让他们先吃,说完他就转身继续去操弄。
原本他打算一口气做二三十道菜的,但只做了七道就停了,因为他不论怎么劝,那些人就是不伸手……所以他只好停下来,跟他们一起吃饭。
见张宝儿夹了一块肉,他们这才伸手去拿那些吃的,张宝儿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硬气,都饿成这副样子了还要等待自己。
他知道这是那里的习俗,因为那里的生活不容易,人不齐是不会有人吃东西的……
张宝儿自始至终虽然都在吃,但他吃得很慢很慢,却也吃得很开心很开心……
见状,言信和李白也忍住了,各自吃了一块肉之后就去自己动手整自己的份。
只有独角马没脸没皮的赖在那里,时不时地吞下孩子们献来的一块肉。
三位大人和那个大孩子没有吃得孩子们那般快速,因为他们的泪水会不停的流下来,但他们也如孩子们那般欢乐,因为他们终于终于……找到了。
…………
镇西大将军府,大将军陆傲正在吃饭,他的饭量很大,每一次要吃五人的分量,所以他面前的大桌子上摆着四五十人的分量的佳肴。
虽然屋子里还有别人,但他没有说话,因为另外那个人正是王东明身旁的那位‘师爷’。
若是外人看见屋子里的情形,一定会瞪大了双眼,因为师爷并没有颤颤巍巍、甚至没有跪着,他正掌着酒壶站在一旁,他的手很稳,每当大将军的酒杯空了他就会将它倒满。
许久之后,大将军十分满意的接过师爷递过来的白布擦了擦嘴,然后将手伸进师爷端过来的木盆里洗了洗,然后被师爷擦干……
然后,大将军斜靠在椅子上,慢吞吞的说道:
“人到了吗?”
“回大将军……不,回陛下的话,他们已经到了约定的地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