歘!
当张宝儿一脚踏在土地上,他忽有一种从长梦里醒来的错觉,但他知道那一切不是梦,是真的!
因为,彩儿就像一个在监狱里长大的孩子似的,躲在他的身上后,她蓝色血管显现的柔荑还紧紧地抓着他的左手,将戴着面具的脑袋顶在他的后背上,不敢去看四周。
“彩儿……乖!”
张宝儿用右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不怕不怕!有小白在,没事的!乖!”
“嗯!”
听闻他温和的声音,彩儿才安了心,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外面的世界。
张宝儿转过身来,轻抚着她的脑袋,眼神一片复杂——他在担心,担心彩儿的主魂出了差池,因为他虽然已经基本肯定那些光液是天脉了,却不知道它对于彩儿来说是好是坏,他想出一份力,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会钻入识海里的发光液体物质……太玄妙也太诡异了,对于天脉他只知道一鳞半爪而已,对于彩儿的情况他实在是束手无策。
好在彩儿的‘残魂’还在他的识海里‘沉眠、漂流’,眼前这个‘梦’对自己言听计从,否则他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因为身边这位能力太可怕了,远超出他能力的范畴。
想到彩儿的能力,他不禁将目光投向走出来的路,那是一个凹型山顶湖泊,近万立方,如今那些水都被彩儿凝结成了冰,阳光照来莹莹生辉,十分美丽。
看了看刚才一路踏上来的冰阶一眼,张宝儿有些担心的对彩儿说道:
“彩儿,冰冻它们对你有影响吗?”
彩儿扑闪着没有任何色彩的大眼睛回头看了一眼,摇着头道:
“没呀……只是会累……”
说到累,她忽而身体一斜,软趴趴的倒在了张宝儿的怀里,呼吸也粗重起来。
“彩儿!”
张宝儿大惊,连忙将她抱住并大喊道:
“撤掉冰冻是不是可以停止你的消耗?是?!那快撤掉呀!”
“为什么……”
“彩儿乖!听话,先撤掉!”
“哦!”
彩儿伸手一挥,张宝儿看见冰里忽而飞出点点蓝色光亮,如百分之一萤火虫大小般朝彩儿的手心汇聚而来。
由于总量很少,总共才有一滴水左右,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张宝儿并没能看见它们,直到它们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有着密密麻麻的丝线连着彩儿的身体。
它们在彩儿的掌心汇聚,一个呼吸就融成一定璀璨的水珠,张宝儿感受到身旁的气温遽然下降,仿佛空气都要凝固,他的头发上和口鼻间都有了冰渣子……好在彩儿小手一卷,它们便忽而融入了她手心。
“累……”
彩儿用最后的力气说出了一个字,就忽而倒在张宝儿的怀里睡着了。
张宝儿自然大惊,在探查过发现彩儿只是睡着了,似乎并没有别的问题后才安了心。
哗哗哗……
一阵异响从天湖里传来,张宝儿下意识望去,只见湖泊已经变成了水,中心出现一个漩涡,不断有气泡冒上来。
“吸……”
他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因为这一切超出了科学能够解释的范畴,而是因为他想到如果彩儿的生命印记没有飞入自己的眉心的话自己会不会被彩儿干掉……
随便想想他都后背发冷,因为彩儿的能力恐怖了,简直是骇人听闻,他隐隐觉得这种能力已经超出了法与技、已经步入了‘规则之力’的范畴。
彩儿若是被一个心怀不轨的人诱骗到,那人一定会不择手段让她为自己效力,从而赚取自己的利益;幸好张宝儿别不是那种人,彩儿是他‘亲人’,他不知道彩儿使用这种能力会不会有后遗症,他不会那么去做。
想到这里,他告诉自己:
“这是一个为你死过,也救过你的人!张宝儿啊!你已经不是纯粹的人了,若再失去你的良心,你就是一个纯粹的畜牲了!”
叮嘱完毕之后,张宝儿深吸了一口气,将彩儿背上了怀里,爬坡,然后下坡。
当他走下上,只见冰蓝宗已经成了一片汪洋,水虽然不深,臭味已经被掩盖了下去。
看着水里荡漾的阳光,他并没有下水去搜寻那些死者的遗物,因为他记得云老祖在‘一指定乾坤’中被轰成虚无的情形——他的丹田里忽而飞出一个宫殿,宫殿里堆满了杂物,有灵石也有刀剑枪棍……他甚至看到了一条小小的船……冰蓝宗的东西或许都被云老祖收集了。
然而,那一切都在那一指之中破燃爆碎成为微粒,不存在了!
张宝儿从那些水里感受到了浓浓的灵气,但他只看了一眼,就背着彩儿往独角马那里走去。
“二哈?!”
越接近张宝儿的脸色越沉,因为他发现那块巨石后面并没有生命存在的迹象,他连忙加快脚步,来到石头后面,发现那里空荡荡的,独角马真的不在。
他大惊,同时也恐惧,深怕独角马被云老祖发现了……不过,就在正打算用鼻子嗅嗅有没有血腥味的时候,他的眼睛却是一凝。
“嗯?!”
他将脚伸到独角马躺过的地方,发现那里还有余温,这个发现让立即否定了‘云老祖杀害了二哈’这个念头,因为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少天,但云老祖出现的时候是天黑,而现在已经下午——也就是说独角马并没有遇见云老祖!
上方有树叶遮阴,他触到的温度并非阳光,所以他断定:
“它离开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
想到这里,他连忙举目四望,也用鼻子猛嗅!
“那边!”
他低吼了一声,连忙向着一个方向跑去,那个方向不是他离开的方向也不是他和独角马来的方向。
“有人?!还不少?!”
才跑了一会儿,张宝儿就发现了十几股人的气味,他连忙加快脚步,因为那些人前往的方向与独角马的方向一致,而且是‘围猎’的阵型。
时间匆匆而过,十几分钟之后,他听到了前方五里外有大笑之声传来。
“哈哈哈……”
“恭喜公子贺喜少爷,这兽骑一看就不是凡物!”
“是啊是啊……”
……
张宝儿脸色一沉,猛然加快了脚步,半分钟之后,他看清了!
“嚯嚯……”
独角马被一十几个人用十几根绳子拴住四肢、呈两个一字马趴在地上,它的脖子上骑着一名蓝衣大汉,那蓝衣大汉的双手死死地按住它的脑袋,任独角马如何挣扎都是无用。
一个看起来二十六七岁的身着淡绿色长衫打着纸扇的年轻人,正站在独角马的脑袋前面。
此时,那些阿谀奉承被他的扇子压住了,年轻人笑呵呵的说道:
“赏!一人……”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他在得到那名蓝衣大汉的示意后看到了背着彩儿的张宝儿。
那十几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皆都一阵失神,因为张宝儿太漂亮了,而他背着的彩儿太奇怪了。
发现张宝儿是男非女,正一声不吭、满眼怒色的走过来,他们猛地回过神来,纷纷喝道:
“来者止步!钟家在此……”
“站住!”
“小子,你……”
……
张宝儿没有理会他们,直直地来到距离他们十丈处停下。
接着,众目睽睽之下,他将彩儿放了下来,靠在一棵大树上。
而后,他站了起来,握紧了拳头,边不急不慢的向独家马走去,边冷冷地说道:
“放开它!”
“放开?!”
“哈哈哈……”
他的声音才落下,那公子就笑了,他身边的那些人也都笑了,大笑!
因为他已经不再忌惮,他们已经发现张宝儿只有筑基后期或大圆满的修为。
唰!
公子将纸扇合拢,指着张宝儿笑道:
“本公子去冰蓝宗,冰蓝宗的长老都要亲自接待,你这么一个小小地外门弟子,竟然……”
但是,说到这里,他的话又说不下去了,因为张宝儿忽而说到:
“十个呼吸!不放开它,你们死!”
“啊哈哈哈哈!”
那公子仰天大笑,那十几人也是如此,他们在笑的同时,眼中迸射着森冷的眸光。
“你竟敢……”
“公子!”
这一次,公子的话又被打断了,是按着独角马的蓝衣汉子打断的,只见他眼神惊疑不定的朝那公子摇了摇头。
见状,所有人都愣住了,那汉子没有解释,而是转首看向张宝儿道:
“你……”
“嚯嚯!”
他忽然发现被他按得死死的独角马将眼睛投向张宝儿,声音满含欢喜和委屈,他忽然明白了:原来这兽骑是此人之物。
但他并没有放开它,而是淡淡的说道:
“小子,这兽骑我们公子看中了,我们乃是芒城钟……你找……”
他眼神一厉,因为张宝儿淡淡的说了一声:
“时间到了!”
但是,他那个‘死’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目瞪口呆,而后神情猛地一凝,一跃而起离开了那里。
快!实在太快了!有着元婴中期修为的他,竟然发现张宝儿的速度比他还快,他自知遇到了很角色了,哪里还敢犹豫,猛地蹿向公子,因为张宝儿的目标就是那位拿着纸扇的公子爷。
“你……”
那公子大惊,孤傲恬然的脸色已变作青黄,他脚步一乱,向后跌下去。
也就在这时,那名蓝衣汉子到了,然而……
“住手!”
他发现张宝儿一开始的速度并不是最快的速度,就在他即将赶到的时候,张宝儿猛地提速,眼睛一花,他的拳头落空,再度看去的时候,只见公子已经被张宝儿单手掐住了脖子举了起来。
“公子!!!”
“放开我家少爷!”
“啊?!跑了!”
……
那些人大惊,投鼠忌器,一时间没注意,只见少了蓝衣汉子的压制的独角马忽而拽走了他们手上的绳子,已经站了起来。
“嚯嚯嚯……”
它朝着张宝儿委屈的乱叫着,张宝儿扫了那些欲要再去捡绳子的人一眼,手上猛地一用力,发出咯咯的声响。
“住手!”
蓝衣汉子大惊,连忙摆手让那几个蠢蛋住手。
将那些人停下来后,张宝儿看着独角马道:
“二哈,把绳子咬断!”
“嚯!”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中,独角马竟然听从他的话,勾起脖子抬脚将那些绳子咬断,他们惊骇不已——这兽骑竟能听得懂人话?!
所有人都是眼睛火热,张宝儿冷笑了一声,手上的力气又加了一分!
咯咯……
那公子手脚乱动,就像被扣住了鱼鳃被提到空中的鱼,眼睛瞪得老大,仿佛随时会将它们瞪出来。
“住手!”
那蓝衣汉子大惊,这一回,脸上不但有惊慌还多了恐惧,因为他看得出:张宝儿并不介意杀了他们的少爷。
见张宝儿没有‘住手’的意思,他连忙面目狰狞的喝道:
“放开公子!我家公子乃是芒城钟家……”
然而,说到这里,他说不出来,因为他张大的嘴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因为忽而传来‘咔嚓’一声……
他发现自家公子竟然脑袋一歪……死了!
“死了?!”
不知是谁用不敢相信且颤颤的的声音喊了一声,所有人惊醒过来,然后骇然!
公子竟然死了?就这么死了?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
迅即,所有人都身心发毛,因为他们猛然意识到公子死了自己会面对的后果,同时他们也想起了张宝儿刚才说的话——十个呼吸!不放开它,你们死!
唰唰唰……
有的是抽出武器的声音,有的是转身逃入林里的破风声!
“嚯!!!”
独角马已经咬开了足上绳子,一声怒吼追了出去。
砰!
公子的尸体砸落在地,蓝衣汉子没有逃,所以他眼睁睁的看着地上的泥土是如何被撞起来然后落在尸体上的。
一会儿之后,他面目狰狞的抬起了头,大吼道:
“你完了!你这个杀才!该死!该死!罪该万死!你……”
看起来,他狂怒至极,也正因为被狂怒冲上了头脑,所以一时间想不到如何骂下去而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