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钦发现,心结解开以后,他坦率了许多,这倒也是件好事。
俞家五兄弟和戚不二都露出意外的表情,徐焕则深深地看了谢钦一眼,目光中有感激之意。
“没关系,小公子,你没事就好。”徐焕微笑着说道。
“确实如此。”戚不二略一点头。
“焕哥所言极是。”俞家五兄弟齐声道,腔调高度一致。
谢钦看着他们,感到一阵温馨,这下好了,胡聿宁小弟可以敞开心扉,他们之间再无芥蒂了。
嗯,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嘛。
谢钦正高兴呢,忽然听到叮叮咚咚一阵乱响。
那是几部手机同时响铃的声音。
只见徐焕、戚不二和俞家五兄弟一起摸出手机,解锁屏幕,看了起来。
看过手机,徐焕皱了皱眉头,戚不二神色如常,而俞家五兄弟则露出惊讶的表情,神奇的是,他们惊讶的表情竟然也别无二致,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谢钦心里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连忙问道:“怎么了?”
话音未落,七个人的手机又同时响了起来。
谢钦不由愣了一下。
“……两条都是盯梢汪家据点的探子发来的。”
徐焕看完短信,开口说道。
“内容也是一样的,他们发现了奇怪的人员调动。”
他话音未落,又是一阵连响。
“啊,又一条。”
接下来,七个人的手机又接连响了十来次,随着响动,徐焕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么多据点都出现了人员调动,汪家肯定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谢钦问。
“我也不知道,这是我现在最上火的地方。”徐焕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难道汪崇明真的做了什么吗……可这也太快了点吧?”
谢钦想起来,徐焕昨天分析汪家内部情况的时候,的确说过汪崇明可能要对宗族派下手。
谢钦曾经跟汪崇明有过一面之缘,讲道理对他的印象还不错,所以昨天听徐焕的说的时候也别震惊,感觉有种强烈的反差,今天再听他说起来,还是有这种感觉。
这让谢钦深刻体会了一个道理:人也是有很多面的,所以汪崇明可以是面善尽职(前者只对本分客人而言)的夜店经理,也可以是野心勃勃的汪家少主,两者虽然有强烈反差,但并不矛盾。
吃过午饭后,徐焕的电话响了起来。
通话完回来,他对众人道:“是本家来的电话,汪家的行为很反常,部族的长辈们已经聚到一起商量对策了,要我尽快查明真相。”
“可这要从何处查起呢?”谢钦问,难道,潜入汪家的据点吗?
徐焕道:“有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谢钦问道。
徐焕道:“麻将屋。”
“啊?”谢钦猝不及防,怎么冒出这么一个地方来?
现在……好像不是打麻将的时候吧?
徐焕看到谢钦的表情,摇了摇头,道:“我说的麻将屋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地方,打麻将只是一种形式。”
“通过打麻将的形式陶冶情操?”谢钦反问,心道这说法有点强词夺理吧?
“谁说陶冶情操了……”徐焕大摇其头,显然很是无语,“麻将屋,是收集情报的地方。”
“啊?”
谢钦愣住了,这俩词好像……不挨着啊!
“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咱俩在路上慢慢说。”徐焕站了起来,这是要去换衣服,“我现在就得动身了,探听敌情这种事不能等。”
“我也去。”
戚不二跟着起身。
俞家五虎见状,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跟你一起去!”
“不必了,”徐焕连连摆手,“我是去探听情报,不是去砍人,人越多目标越大,各位还是坐在这里歇着吧。”
“可是……”
俞家五兄弟中的一人开口了,尴尬的是谢钦并没有认出他是谁。
“没什么可是的,”徐焕摇了摇头,“尤其是你们五兄弟,跟你们走在一块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我们可以穿不一样的衣服。”五兄弟中的另一人道,同样,谢钦也没有认出他是谁。
这真不能怪我,这个大家来找茬难度实在是太高了!谢钦一头黑线。
“那并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徐焕这回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们有换衣服的功夫,还不如改改你们那高度一致的走路方式!”
谢钦深以为然。
五兄弟面面相觑。
徐焕道:我倒不是怀疑你们的身手,我说了,我只是去探听敌情,真的不用带那么多人。
五兄弟齐声道:“那好吧。”
徐焕点点头,转而问谢钦:“怎么样钦兄?有没有兴趣同去?”
“你要说有没有兴趣,我肯定是有的。”谢钦有些犹豫,“但我们一出去的话,不就被汪家的人发现了吗?”
昨天徐焕一来就说他们可能被汪家人跟踪了,这意味汪家很可能知道四家部族大部分——至少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的长相。
谢钦自己就更不用说了,自从帮了戚不二,他连家都回不去了。
所以他们两人走在大街上,那就跟俩通缉犯招摇过市是一样的。
这么一想,这个举动好像有点作死。
徐焕闻言,笑了笑道:“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们可以变装啊,只要把脸和头型这些标志性特征遮住就没问题了,汪家的人再怎么搜查严密,也不可能跑到大街上到处摘人口罩摘人帽子啊。”
谢钦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而且现在还是初春,捂得严实点也不算违和。
这时唐忠忽然说道:“我可以开车送二位去麻将屋,车子贴了膜,外面看不见的。”
“可以吗?”
唐忠点头道:“举手之劳而已。”
徐焕大喜,拱手道:“多谢忠兄!帮大忙了!”
“你知道麻将屋在哪?”谢钦问唐忠。
唐忠道:“当然。”
徐焕道:“钦兄你才刚接触江湖,所以不了解,这对江湖中人而言,就跟常识是一样的。不说这个了,我们快去换衣服吧。”
“呃,这个……”谢钦面露难色,他忽然想起来,衣服都在公寓和家里,“我么得别的衣服可换啊……”
唐忠站起身来,对两人道:“二位请跟我来。”
他带着谢钦和徐焕离开大厅,沿着一楼的走廊走到头,最后在最里侧的房间门前停下,打开门,转身向两人做了个手势:“二位请。”
谢钦往里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嚯,好多衣服啊!
屋里非常宽敞,整齐摆放着六七个长衣架,每个衣架上都挂着十几件衣服。
“你们弄这么多衣服干嘛?”谢钦愣愣地问唐忠。
“以防万一。”唐忠简短地解释完,又道,“随我来。”带着二人去了最里面一排衣架,上面挂的全是冬装。
“请随意。”
唐忠说罢,又去拿了几副御寒口罩。
徐焕的表情还算淡定,见谢钦一直在发呆,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钦兄你就是见得太少了,快换衣服吧。”
“啊,哦!”
谢钦回过神来,心里嘀咕自从被老爷子和小玉救下,出人意表的事儿就接踵而来,照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因为“见得多了”而习以为常。
他换上一件深褐色的飞行员夹克,徐焕则穿了一件黑色羽绒服。
徐焕看看谢钦的夹克,笑道:“挑得不错。衣服颜色越深,存在感越低,不过也别都一个色,一身黑反而醒目了。”
谢钦点头:“知道。”
二人换好衣服,唐忠便带着他们去了别墅旁边的小停车场,里头停着一辆太众。
唐忠发动太众,把车开出了别墅区。
“焕兄,这个麻将屋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谢钦问。
“钦兄你有所不知,”徐焕说着亮出三根手指,“江湖上,有三个探听情报的去处,分别是茶馆、酒肆和麻将屋。茶馆和酒肆都是江湖中人爱聚集的地方,他们推杯换盏之间,往往会侃些东家长李家短,有心人在旁听了,筛掉吹牛的信息,剩下的就是情报。不过,这些情报大多是传言。去这两个地方,听听江湖大事还行,但要是有针对性地探听哪个门派的情报就不行了,因为就算有这种情报,到这里也至少已经过了十几张嘴了,真实性大大存疑。想要知道这种情报,就得去麻将屋。”
“那这麻将屋有何特殊之处?”谢钦又问。
徐焕回答:“麻将屋跟茶馆和酒肆不一样,它是专门以这个盈利的,打着麻将的幌子,做着别的生意,情报只是它盈利手段的一种。”
还有这么神奇的事儿?谢钦听得入了迷,顺着他的话又问:“它还有什么盈利手段?”心里还瞎猜,不会是算命修脚修鞋配钥匙吧?
徐焕道:“还有送东西、找人、讨债、杀人。”
好家伙,谢钦顿时愕然,怎么越往后越像黑社会了?
徐焕又道:“不过在这些行当上,麻将屋都是三流水准,送东西它不如镖局,讨债它不如帮派,杀人嘛它又不如正规的杀手组织,只有实在不开眼的空子才去找麻将屋办这些事儿,麻将屋的拿手领域有且只有一个,就是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