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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番外_233
    那人恍然大悟“陛下是与宗室生疏了。”
    李闻笑了一下“何曾亲密过?”
    皇帝与宗亲相互间都不亲密,在京的时常能见,倒还好,不在京的便疏远得很了。皇帝幼年遭遇,使她与刘氏并无什么归属,不过是面子上的事。诸侯王也因旧事,颇有些忌惮她,她被逐出宫门时,宗室中可寻不出一个为她说话的。毕竟那时谁能料到她有今日的造化。
    倘若诸侯识趣,在她即位后,向她靠拢,以陛下的胸襟,多半也就揭过了,天下还是平稳为好。可他们却仗着辈分,仗着各在封地,与朝中少有往来而沉寂不语,陛下哪里能忍得了这个气。
    要李闻说,皇帝到今日方想起削弱诸王,还是因她即位后一事接着一事,腾不出手来。
    只是此事也称不上急,不知陛下为何赶着休沐将他们召到宫中。
    此事且得布置。刘藻召了大臣,说清意图,便暗自思索起能为她行此事的人选,与宗室中最为嚣张跋扈者。
    岁末将至,各州刺史也将回京述职,她正可斟酌哪几人堪用,哪几人难以任事。要看牢郡国,刺史的作用远不止在削弱宗室这一项,须得慎重方好。
    凛冬酷寒,未央宫的烛火彻夜长明。刘藻常问谢文动向,欲知他何时方能往相府请罪,连续一月,失望至极。
    谢相口上不言,内里必是难受。
    刘藻也觉受挫,她不寄望亲情了,何况她与谢相想要立足,靠得也不是旁人的宽容与情分。
    于是,一月后,谢文忽然寸步难行。
    京卫三十万,分为四座大营,期门、金吾卫、羽林、宫卫各为一营。宫卫是刘藻前几年新建的。
    期门、羽林都曾戍守过宫廷,也都出征过边塞,这两支皆是精锐,有他们戍守宫廷,宫中自然无虞,可另一头,他们也与朝中众臣牵扯良多。刘藻便自羽林中抽掉了三万将士,自成一军,戍守宫廷,名为宫卫。
    羽林、期门、宫卫同属禁军,三军之中,宫卫与皇帝最亲密。
    这四军各有将领,三禁军之首皆称为中郎将,金吾卫之首则称执金吾。四军职守每代皆不同,刘藻自即位至今,也做出了几度调整。到了眼下,宫卫戍守宫廷,期门职守京师各门,金吾卫巡防长安城,羽林则成了一支专门的精锐,囤军上林。
    刘藻初命谢文为骠骑将军,并执掌京卫,是真心委以重任,可谢文却使她失望了。
    皇帝若要忙碌,是会忙得喘不过气来的。刘藻不再倚重谢文,她打算诸事都自己来办,不再寄望旁人分担。
    京卫处还需费些心思,刺史入京,她也亲自接见,察看十三名刺史的品性。如此一来,宣室殿的灯烛亮彻长夜便是常有之事。
    待她总算得出空来,已过了冬至。她召人一问,得知谢文竟还未往相府请罪,当即大怒。
    她已不求世人能理解她与谢相了,他爱冷眼爱不齿皆由他去,看在谢相的面上,她忍了。可谢相的教养之恩,提拔之恩,总还是在的,竟就全部一笔勾销了?
    刘藻气得不行,令人将谢文召来。
    谢文也是踟蹰徘徊。他方自军营回来,途经相府时,不由自主地勒紧缰绳,望向府门,寄望丞相恰好出府,与他相见。马蹄声嗒嗒作响,缓慢地走过相府。谢文走出了好远一截,犹在不住回望。
    侍从见此,上前道“君侯可是要往相府?”
    相府已离得远了。谢文黯然地摇了摇头。
    他至今仍以为姑母所行之事不妥。可心情已与起初不同了。他起初以为羞耻,怒斥姑母使谢家蒙羞,后又觉无力,以他之能必是难以阻挠,再后来则是担忧。
    依姑母的性情,能与他坦言,定然心意已决,可她情坚不移,陛下那头呢?天子富有四海,要什么得不到?即便眼下真心,十年二十年后,姑母衰老,她还能坚定不移否?
    几度纠结下来,最终还是担忧占了上风。
    他倒是想与谢漪详谈,可那日言辞过激,他一时无颜登门。
    随后,军中又屡屡生事,原已蛰伏下来的将领渐渐不服调配,他的军令日渐无人尊奉,军纪也随之松垮。他才与谢相生隙,军中便跟着生变。非他阴暗,谢文不免想到是否是丞相暗下绊子,以此逼他低头。
    今日亦是如此,他下令期门军与羽林军冬日演习,以健将士体魄,却被期门中郎将当面驳了回来。羽林中郎将是只老狐狸,看似劝和,实则也与他对着干,使他难以令行禁止。
    谢文走过了相府,还在猜疑,羽林、期门二军,是否是丞相授意,与他难堪。
    但据他所知,姑母与期门军并无什么交情,羽林倒是曾在她手中掌过一段时日,羽林中郎将曾是谢府座上宾。但自天子插手羽林以后,丞相便与那边疏远起来,将羽林军让给了皇帝。
    谢文毕竟曾是谢漪精心培养的侄儿,不至于看不清形势。
    这些日子也瞧出来了,他能居骠骑将军位,得封万户侯,非他功劳显赫,而是陛下有意拔擢。他得罪了姑母,触怒陛下,而后军中受挫,其中必有关联。
    谢文一一想来,难免魂不守舍,回到府中,正欲更衣,宫中来人了,召他觐见。
    刘藻刚与大臣们议完事,余下还有另一拨大臣需召见。
    她拨冗令谢文前来,无心与他周旋,直言道“如何请罪就不必朕来教你了。今日你便登门,休再多做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