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今已经好久没见到廖骏生了,从上次廖骏生说他“丧家之犬”之后只见过一次,还是从二楼的窗户里看到他站在草丛中修灌木,那时候金今在想:把我手边这个古董砚台砸下去这厮必死无疑。
后来金今又想,算了,砸下去自己大概能去监狱里和金历杭团圆了,还是冷静一点好。
黑色辉腾缓缓驶过来,唐岳将车拐到一边想让他先过,金今语气恶劣:“让什么让?!”
唐岳诧异地看了眼金今,又看了开到跟前的黑色辉腾,“靠”了一声:“我家小今的仇人啊!来,哥哥为你报仇!”
说时迟那时快,唐岳在辉腾几乎与他的车平行的时候用力往他那边别车,辉腾的反光镜瞬时被蹭了下,喇叭响起来,唐岳嘿嘿笑了两声,又朝辉腾那边别了别。
两辆车的车身发出“呲呲”的摩擦声,辉腾的喇叭按得震天响,廖骏生停了车,从驾驶座移到副驾驶那边下了车,此时唐岳已经划下去一个车身,辉腾驾驶座半边的车身有好几道深深的划痕,还有两处凹了下去。
这边的动静让在公馆内巡视的两名警卫员也往这边走,金今坐在车里老神在在,廖骏生面色不善地站在唐岳车前,不知怎么的金今就想起了当年自己在**ie看到廖骏生的样子,也是那样一脸戾气。
警卫过来之后唐岳下了车,特别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说廖骏生要多少钱都没问题,还让廖骏生留个联系方式,好让他赔偿。
孙子样装得比当年还要好,金今坐在车里有些好笑。
当年上面有人说过,让他们这些官员后代在外不准嚣张,要比一般人更懂得尊敬更讲礼貌,还特地将大大小小的官员子女都拉去集训,上了一个礼拜的课。
唐岳的爷爷是这个命令在s市的负责人,所以那时年仅十三岁的唐岳硬被逼着将一本厚厚的纲要背了下来,当了一个礼拜的班长和早读领读。
两辆车的车灯都亮着,辅路两边还有路灯,所以车里车外的人脸都被照得清清楚楚,廖骏生冷酷地抿着唇站在那里听唐岳掰扯,他微微低下头看到车里的金今,金今也在看他。
两人目光相交,噼里啪啦各自带着不悦的火花,廖骏生的眼神很定,沉沉地盯着金今,金今看不懂他的情绪,但他知道自己的眼神是有敌意的。
片刻,廖骏生突然转过眼重新看向在和警卫说话的唐岳,说了四个字:“不用赔了。”
低沉的声音尽管隔着一辆车,也清晰地传入金今耳中。
“哎??不行啊这位先生,这是我的错,我要赔!我不赔晚上都睡不着觉!你就给我一个让我安心的机会好不好?”
唐岳跟朗诵似地缠着廖骏生不放,金今无趣地撇嘴,打开车窗声音略大:“他不要赔你就别强求了,上来开车。”
唐岳一听金今开了尊口立刻上了车,倒车从边上开到22号门口,此时廖骏生还站在车边,金今从车上下来,看到廖骏生的目光停在唐岳的车牌上,似乎感受到了金今的注视,他抬眼,淡淡地看着金今。
“滚吧。”
金今对还想进去坐坐的唐岳说。
唐岳解开安全带想下车,金今走过去按住驾驶座的车门,车窗被开了一半,金今看着几乎想从车窗里爬出来的唐岳,语气急促里带着些不耐烦:“现在被人盯上了还能说我打了辆黑车,你进去了可就说不清了,你爸的乌纱帽不想要了?”
金今一句话让两人周围的气氛倏然沉重,唐岳顿觉周身寒冷,站在外头淡然无畏的金今更是让他无措又心疼。
唐岳眉眼微凛,他看着金今,目光复杂,一秒后又迅速变回浑不吝的样子:“行了,不欢迎我直说嘛,扯这么多有的没的。”
金今退后一步,唐岳轻叹一口气:“你有事联系我啊,那小子!”
唐岳伸手指了指还站在不远处的廖骏生道:“那小子要是招你就告诉哥哥。”
金今眨了眨眼没说话,看着唐岳发动车子,醒目的车尾灯消失在这条路的尽头。
金今转过身朝22号的大门走,快走到门口时廖骏生的声音响起:“你这么讨厌我?”
声音在冬夜里也是凉的,没有太浓的情绪,带了点疑惑。
金今破天荒地理了人,他转过身看着站在被划得不像样的辉腾边上的廖骏生,开口:“我讨厌的是现在的一切。”
恰好廖骏生像一个意外,撞到了金今跟前,让金今有了个撒恨的对象。
是廖骏生运气不好,也是金今将所有怨恨迁怒到了廖骏生身上。
在渐渐变冷的空气中,金今缓缓察觉到廖骏生的无辜。
两人隔着不算太强烈的路灯光对望,金今率先开口:“车到底要不要赔?”
“你赔?”
廖骏生话语中带着轻松和淡淡调笑,在他看来金今的这句问话无疑是在和解。
金今撇开目光:“唐岳还没走远。”
“那不用了。”廖骏生说,他转身上车,将车开进车库。
金今站在门口慢悠悠地找钥匙,他没有用电子门,而是买了把老式锁头,这样省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