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由混沌演化而来。大道推动混沌滚滚向前,分裂天地,孕育万物。
大道是万物的根源,动力,以及规则。但大道无形,能沟通和领悟大道的生灵才能成为世界的主宰,这是道统关于世界起源的论述。
混沌前期特称鸿蒙,也有人以鸿蒙代称整个混沌,说的都是天地未分之事。鸿蒙乃是纯粹的混沌元气,而这混沌元气便是大道的显化形貌,所以后世道士修炼的也是这一口元气。混沌元气逐渐分成两股,一股做混沌之力,一股做混元先天气,两力对撞,破开混沌。
混沌之后,天地初分,是为洪荒之时。再往后,为远古,中古以及近古。近古之内又传说有无量天劫,一劫一世界,乾坤颠覆循环,故而洪荒远古之事与物皆余存稀寡。
天地外物皆是生发自然,大道演进而已。人口生灵则是道统的教化结果。
然而,岐海的故事却跟这完全不同。
“混沌之中有先天巨人,力大无穷,以自身性命破开鸿蒙,宇宙渐成。但那时的天地空无一物,除了最初的天地灵气,其乃由混元先天气演化而来。先天气中第一个生灵领悟大道而生,是为造化。造化感觉孤单寂寞无依,于是造出日月星辰,万千界域,然后又造出了古木荒兽……为了纪念开辟天地的巨人,造化更是凭借鸿蒙的记忆创造出了各色巨人。巨人是道士和凡人的先祖。而妖族是巨人和洪荒灵兽的后代……”
“所以啊,一切都是造化会元功,没啥天意和夙愿,凡事皆是人为啊!”岐海拍拍肚皮。“咱们打巨人可是打了祖宗……”
吕破笑道前仰后合。“你还是散仙榜上第一名的人物,脑子怎么如此混沌不明?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凡人是巨人演化来的,那群咱们遇到的巨人也不是咱们的祖宗啊,顶多是兄弟亲戚而已,他们又没生养你,算哪门子的祖宗?照你的说法,那啖天妖祖见到狻猊兽就该跪倒磕头,认祖归宗啦……”
岐海一窒,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不够严谨,无言以对,但却不肯服输:“无论怎么说,造化可是确有其人,咱们都是他的创造,包括底下的神树。”
“既如此,你把造化叫来贫道看看!”卢继贤突然现身出来,道袍有些破裂,似乎跟谁大打了一架。
岐海嘿嘿怪笑:“卢小道士,你就别装腔作势啦,本仙得道时,你还只是个初入门墙的小道士而已,懂个啥?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吃了不少亏吧,别徒劳啦,金丹九重天而已,想要摆脱这老树可不容易。”
高歌对岐海讲的故事一笑了之,但看卢继贤现身出来,忙关切地问道:“前辈,情况到底如何?”
卢继贤也不隐瞒,手一指那天树:“这神木近日就要觉醒,咱们穿梭虚空正好被它撞见,迷迷糊糊就给擒了过来,它到底有什么打算,会不会放咱们,贫道一无所知。”
岐海又笑:“连人家睡着了你都打不过,真是没脸啊!不是有心云吗,找两个地仙来帮忙啊!”
卢继贤与吕破早就试过了,但此地偏远,根本不知道在哪处界域的缝隙之内,心云没有反应。
岐海说完,正要得意一番,天空中却一阵亮光闪动,打断了他的劲头,随即又有两人落入了此地。
第一人,身穿蓝色星月长袍,梳着整齐的发髻,神气活现的,犹如一派宗师。他跟卢继贤一样负着手,保持着镇定,却被一道褐色亮光缠住,从虚空里扯了下来。他眼见周围有人,于是脸色越发肃穆,生怕丢了丁点脸面。
另外一人,穿着金色华服,肩膀附近明光大放,俨然是个神位者。
那神位者落下来时看了看青叶舟,微微一笑:“诸位可好?”
卢继贤微微点头,没有说话。那神位者紧跟着又说道:“刚在跟一位道友斗法,想必他也快来了。”
果不其然,片刻后一个穿黑袍的长髯修士也来到了场中。长髯修士长得容貌精奇,额头两团高高凸起,好似龙角,发髻线颇高,两条细长的鬓角几乎垂到了腰际,比胸前长髯还要长出几分。
不知怎的,高歌觉得此人眼熟,虽然素未谋面。
岐海看了一眼来人,欲言又止。
第一个来到场中,穿着蓝色星月袍的男子则环视四周,故作老练地问候。“看样子都是修为高深的道友,幸会幸会。本尊云游四海,走到近处,不曾想竟然被这妖孽缠住,着实令人着恼,不知几位可有法子脱身。”说着话,他还夸张地甩了几下衣袖,似乎很是厌弃揪住自己的天树的树枝。但那树枝在此刻已经开始消失,所以他的动作显得多此一举,有些滑稽。
后来的黑袍男子微皱眉头,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而是紧盯着那金衣神位者,两人刚刚还在斗法,彼此还在戒备当中。
一众小道士则对那人的言辞不敢苟同,因为称呼天树为妖孽,实在有些不甚妥当。但没人当面指出。
金衣神位者却是很大方地笑道:“这几位都是道门的道友,道法高深,却也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想必这棵古树来历不凡吧。”
“道士?”蓝袍男子扬起眉,有些诧异。“本尊听过道士的名声,听说有些实力,只是一直没有见过,想必跟我万辰宗相比也差不了太多吧?”
此言一出,众人侧目。就连那原本和蔼的金衣神位者也忍不住惊道:“道友好大的口气,尊派敢比道门还要强盛?”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敢比道门强盛?”蓝袍修士露出鄙夷的的神色,眼见自己再无束缚,于是在半空纵身而起,想要走近众人。“我万辰宗掌管一整个界域,门下弟子有数百之众,放眼天下,谁人能敌?”
话没说完,修士回到了原处,脚底踉跄,差点跌云,引得众人大笑。
那修士脸上过不去,气得大喊一声:“谁动了手脚?”
岐海脾气本就古怪,早已经不耐烦,扯着嗓子喊道:“你连谁动的手脚都不知道,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敢说比我道统还强?信不信我大嘴巴扇你!”岐海这会子又把自己放到了道士的立场之上。“你家长辈没教你认识认识这世界是咋回事吗?”
那修士显然很骄傲,觉得自己理所应当受人尊崇,当下闻言真是气急了。“本尊就是万辰宗的宗主,大胖子你要不服气,咱们赌斗一场如何?”
“好啊!就怕你过不来呀!”岐海一摊手,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你这样的无知之徒,本仙在千余年之中不知道已经见过多少了。你家界域在哪,说出来让咱们知道知道,改天去拜访一番。”
“你活了一千多岁?”蓝袍修士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真是说大话,谁能活得过千年?本尊也不过才享寿六百余载而已。你要是活了这么久,本尊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怎么竟然不知道本尊?”
杨纵在岐海身边坐着,没有脱身,但闻言也忍不住怪叫一声。“这是什么道理?你这个井底之蛙,你不认识的人多了去了,不认识你的人也多了去了。谁又稀罕认识你?”
“一个连内丹都没有都小子也敢出言不逊?看打!”一道法术随即发了出来。
杨纵若无其事,不认为蓝袍道士能奈自己如何,可没想到,这一次,天树的禁法没有发挥作用,竟然径直打向了杨纵。
高歌反应极快,意识到神树的禁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