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落进酒池之中的如意金此时也已经滚动聚集着,一团团地从酒池底部弹跳而起,重新回到了单乌的手中,化为一团鸡子模样的金属液滴,而后回到了他的衣袖之中。
单乌的脚下仍剩下了一根,微微没入酒液之中,单乌以足尖立于其上,一圈圈的涟漪从他的衣角荡漾开来,看起来仿佛是凭空踏在水面上一样。
“他们并不是我的对手,如果丰城的实力只有这样的话,我甚至可以不用顾惜你的性命。”单乌抬头,对着蒲璜一字一句地说道,此时那个自爆的绿衣人已经缓缓地漂浮到了水面,虽然看起来仍是一副昏迷的状态,但明显是在努力地自救——此时,甚至连那残破身体周围的酒水之中都已经没有了什么血色。
“城主的地位有这么高?”单乌看了那绿衣人一眼,并没有出口拆穿他的做作,只是心中升起了疑问,不过想到当年魏央养着的那些大内高手,却也觉得此事可以理解,“或许这些城池,其实也等若是一个个的小国吧。”
“这等人物,虹霞岛的确是留不住的。”一个身着黑色长袍,手里拄着拐杖的老者从二层的一个边门中走了出来,正将场中的情景收入眼底,此时颤颤巍巍地走到了蒲璜的身旁,低声地说道,“我也未必能轻易拿下他,除非等到你那三叔回来。”
这老人似乎地位不低,至少这位一直表现得颇为骄狂的大少爷也低下了头,对那老人行了一礼。
单乌的眼睛微微一亮——这老人的修为已入筑基,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应敌手段如何,但在场中这些人里,其实力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不试上一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单乌勾着嘴角笑道,他并不介意与那黑衣老者动手。
“你只有一个人,来去自如,万一开罪狠了,谁知道会不会引来什么解不开的仇怨?”黑衣老者显然完全不受挑拨,摆明了我这丰城家大业大稳妥最重要,在你这里吃点亏就吃吧,只要你这任性小子别发狂一样死咬着不放就好。
“至于其他,事后自有虹霞岛与我等相商。”老人继续说道,言下之意,某些被单乌的任性所牵连到的所在,总归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如果单乌真如他所声称的与虹霞岛并无关系,那就尽管放肆挑衅便好,丰城都可受下。
老人的言辞让众人的视线再次投注到了虹霞岛的那些个人身上——之前因为单乌的出手而想对虹霞岛兴师问罪的眼神,此刻已经变成了怜悯,甚至隐隐包含着一丝贪婪。
“我与虹霞岛之间的关联,其实与蓬莱的玉阳子真人有关。”眼见从未见过这等阵势的明珠和明台在众人的逼视下几乎都有些膝盖发软了,单乌撇了撇嘴,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替这两个小子将靠山给请了出来。
单乌多说的这一句回护之语让明台和明珠一时之间有些触动,两人对视了一眼,热血上头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那管事之人眼疾手快地压制住了。
玉阳子的存在让场中之人多少有了些顾忌,那老者摇头叹息默然不语,不知在盘算着些什么,而蒲璜更是目光闪烁着,急切地想要再找出些什么让单乌觉得为难并能够因此而服软的把柄,好出了眼下这口闷气。
有这心思的显然不止蒲璜一个人。
“既然单乌前辈对这些女子有心,小璜,我看你不如就顺了单乌前辈的意愿好了。”一个摇着扇子的青年此时也站起身来,看他的那副模样,似乎比蒲璜这丰城大少爷还要贵气一些,而且这称呼表示两者之间的关系也很是熟稔。
蒲璜闻言,眼中一亮,已是心有定计。
“也对,既然单乌前辈有惜花之心,那么晚辈不如就将这些女子全数送给单乌前辈好了,作为妾室也好侍女也好,全凭前辈意愿,就算是我丰城对前辈的赔礼。”蒲璜咧着嘴笑得不怀好意,脸上的白粉甚至因此而飒飒飘落,“如果前辈不需要她们……我想,这丰城便也不需要她们了。”
“嗯?”单乌的眉头微微一挑。
“一共一百三十四个女孩,我这里有名单。”蒲璜回头一招手,从一个下人手中接过了一张纸卷,对着单乌展开了。
那纸卷之上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个个女子的姓名,家族所在,父母名讳,甚至还按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红色手印,看起来颇有些触目惊心。
“这一百三十四个女子,全是身家清白之属。”蒲璜笑道,“这名单上的信息,我都差人查过,前辈当可放心。”
这话已然是赤裸裸的威胁——这些女子包括他们的家人,单乌只要抛下一个,日后都会遭遇这丰城城主的连番报复,虽然未必就真如大陆之上那些君王一样充满魄力地直接下令满门抄斩,但是看这场中诸人所代表的势力,互相串通一下,使用种种手段将其驱逐出南华岛却也不难。
“好大一个包袱啊。”单乌环视了一圈,将周围那些少女们的反应都收在了眼里。
大多数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有些人想通了其中关键,眉头一皱眼圈一红竟又要哭出声来,当然也有一些人在慌乱之后,对着单乌伏地叩首,虽然没有出声,但是已经将祈求之意表达得淋漓尽致。
“这怎么能说是包袱呢?”蒲璜笑道,“这明明是我丰城送给前辈的一份大礼啊。”
“少爷,莫要太过任性。”那黑衣老者看到了单乌脸上越来越不加以掩饰的冷笑,以及他袖口之中闪烁的寒光,连忙一步拦在了蒲璜的面前,同时手中拐杖一横,一面灵力所化的盾牌便已经阻挡在了单乌与蒲璜之间。
“这只是一个玩笑而已,单乌小友莫要当真。”那老者忙不迭地说道。
“可我觉得你家少爷挺当真的。”单乌笑道。
单乌的身形掠过那片酒池,直接冲上了二层的平台,如意金化为短剑,贴着那老者手中的盾牌如燕子抄水一半轻巧地滑过,并没有切实的接触攻击,于是那老者一时之间也捉摸不出单乌实际的修为,只知道这年轻人的速度之快身形之轻巧让自己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挥舞着盾牌死死地逼在单乌的刀锋之前,却没想单乌的另一只手中早已扔下了一团金属,这金属倏地一声钻进了这二层平台的地板缝隙,轻轻松松地绕过了那老者的防御,直接弹跳着缠住了蒲璜的脖子,似乎只要随意收缩一下,蒲璜的脑袋便要换上一个所在了。
那老者大吃一惊,立即收起了那面护盾,继而拐杖往蒲璜的脑袋上一敲,蒲璜体内顿时灵光大放,那护盾瞬间变成了仅护住蒲璜一人的一个护罩。
那根环绕在蒲璜脖子上的如意金并没有与那护罩硬扛,直接化成了一颗颗绿豆大小的液滴,在那护罩之上来回滚动,似乎只要一有缝隙,便会趁虚而入。
“这人的法器变化多端,实在是让人防无可防,稍有不慎,便会被钻了空子。”老者的心中蹿过了这个念头,立即谨慎了起来——他的法杖所能撑起的护罩表面极为有限,只能优先考虑蒲璜的安危。
老者身上的灵力光芒越发璀璨,不但护住了自身,更让蒲璜身上那护罩开始发生异变,一圈圈水波一样的纹路渐次浮现,并开始对着那些如意金的小液滴进行围追堵截。
那些小液滴仿佛想要戏耍那老者一般,在那水波之上无比灵活地跳跃着闪避着,继而顺着护罩的外沿滑落而下,在地面之上留下了一片星星点点,转眼消失,也不知是回到了单乌的手中,还是就此隐藏了起来等待着下一次的攻击。
于是,在没有试探出对手真正的实力,并且身边似乎被无声无息地布下了一个陷阱的情况下,老者只能选择尽力将蒲璜与自己都护一个完整无缺。
而单乌手上的攻击却并没有就此停止——在唬得那老者采取了全面的守势之后,他并没有对蒲璜和那老者紧逼不舍,反而掉了头,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尖锐的剑锋直接就指在了最初做出提议的那个年轻人的咽喉之上。
“你……我佟城也是有金丹老祖作为倚靠的。”那年轻人被刀锋逼得踉跄后退——他其实也有一定的修为,甚至比明珠明台还要好些,所以此时虽然形容狼狈,舌头打结,但依然说出了这么一句完整的话语。
同时这年轻人身上的一枚玉佩也已经自发地漂浮了起来,一层朦朦的光晕笼罩在那年轻人的身上,单乌的短剑陷入了些许,但是因为没有灵力,无法深入。
长剑瞬间软化变成了一条长鞭,直接将那年轻人给卷了起来。
“你觉得,我如果只带着你一个人离开的话,是不是会比较轻松?”长鞭收紧,压制住了那年轻人的举动,并将他拉到了单乌的身边。
“对了,还没请教尊姓大名。”单乌问道,同时一脚绊在了那年轻人的脚下,使得巧劲,直接将他从二楼的平台上掀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