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巴狼魂被夺,本就处在震惊当中,刚想要以爆发的攻势来化去自己心中忐忑,没想单乌突然就冲进了他的防御圈,离他如此之近,于是更是让他惊吓到连连后退,可再度冷静下来了之后,却发现单乌依然站在远处,袖着手,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己。
阿鲁巴晃了晃脑袋,突然发现了周围环境的异样——双方身后站着的那些闲杂人等,居然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其实你已经死了呢。”单乌抱着胳膊,对着阿鲁巴微笑着说道。
“什么?”阿鲁巴一愣,就看到了自己前面摆着的一个巨大的锅,锅的周围放着一圈被小碟子装着的奇形怪状的削成了花朵一样的配菜,而那大锅的中央,底部铺着的木条之上,正是盘膝坐着的赤身裸体的他自己。
肉身之上的纹身都已被扒去,头发眉毛等等毛发也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整个儿就好像刚刚出生的婴儿一样,甚至连皮肤之上都透着股粉嫩的色泽,但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那种粉嫩完全是因为最外层的粗黑表皮已经完全被人用不知名的手法除去了——细微的血管浮在表面,才有了那白中透粉的颜色。
“我……怎么了?”阿鲁巴一时之间分辨不出真假,只能呆愣愣地站在当地。
“很简单,在你身上的兽魂被我一一夺走之后,你便已经死了,而这,就是你的肉身。”单乌笑道,走到了那盘子旁边,手里已经垂下了一柄庖丁小刀,“因为你在这珍荟楼里的无礼,所以我打算在你的魂魄面前,好好炮制你这肉身。”
“我最喜欢看到惊恐的魂魄了。”单乌咧着嘴,牙齿上反射着冷冷的光芒。
“我怎么会是魂体?我明明就……”阿鲁巴大吃一惊,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惊恐地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双手已经变得透明,而下半截身子也是虚幻不明,随意得如同一团烟雾,而当他想要触摸到自己的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从身体之中穿了过去。
“你的肉身在这里呢。”单乌用那庖丁小刀在那具盘子里的人形之上敲了敲,“为了将你这具肉身清理干净,可是费了我好大一番功夫。”
“嵌在毛孔之中的毛发必须得一根根地拔去,表皮的污垢也得以烧酒搓洗一番,那些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死皮,更是需要用火山岩灰将其打磨光滑,内脏里那些不需要的部分都已经被掏去,当然,心肝儿这种美味的存在,我还是将他们留在了这里……”单乌绕着那具肉身转了一圈,指了指堆在边上的那些配菜,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刀工一样,有些得意地笑道,“现在,你的这具肉身,可是里里外外干干净净了,而且,为了让你这肚子上的五花腩肉口感最佳,我还给他灌进了一肚子的酒水——嘿,你知道怎么让肥肉和肉皮变得酥烂而不肥腻么?那就是用酒来熬,小火慢炖,耐心烹煮,等到酒液熬干,自然便会逼出其中的油脂,同时让皮肉之中存在的劲道完全消失。”
“至于这层表皮,我会以明火将其烤至金黄焦脆,而为了增添一些风味,我特地选用了青玄果木垫在下方,以此木燃烧的火焰灼烤,会让这层表皮带上草木清香,到时候,焦脆的表皮,带着点其下微微融化的脂肪,以青玄果削成的薄片包裹,一口咬下,香甜四溢,那滋味,真是想想就令人发狂。”
单乌一边说着,一边情难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而阿鲁巴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呆滞了片刻之后,嗷嗷怪叫地扑了上去,想要将单乌撕成碎片。
此举当然是没有结果——阿鲁巴直接从单乌的身体上穿了过去,一缕微风都没有惊起。
而单乌却是笑得更加开怀了,而后他的身旁出现了一个大鼎,大鼎的边缘靠着一个长柄铁勺,而鼎中则是满满的滚油。
阿鲁巴不知道单乌又想要做什么,一双眼睛瞪得几乎要从眼眶子上面掉下来了。
“嘿,你知道人身上,有哪个地方是最需要吃新鲜的么?”单乌抬头看着阿鲁巴的“魂魄”,同时缓缓伸手,抓住了那个阿鲁巴肉身的光秃秃的脑壳,摆明了答案就在他的指掌之下。
“以前人吃猴脑,会将一个活生生的猴子关在笼子里,就留一个脑袋卡在外面,然后厨子以快刀破开那猴儿脑壳,并以滚油浇于其上,短短三个呼吸之后便可使用,口感如丝如娟,却是野味十足——而在这个时候,那猴儿仍未死亡,会在笼子里手舞足蹈百般抓挠,口中还会发出连连尖叫。”单乌细细地描述道,“那滋味,才叫一个生鲜。”
“人脑其实和猴脑差不多。”单乌说着,咂了咂嘴,“不过不同的人,这脑子的滋味也不太一样,某种意义上来说,倒是更让人兴奋——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这头盖骨打开之后,你会吃到什么样的美味。”
“其实我本该让道友你活着来过这一道油的,但是可惜,这珍荟楼里没有能够将道友固定住的笼子,为了不让道友反抗得太过剧烈以至于场面不好收拾,我便只好采用这折中的法子了。”单乌口上没停,手下也没停,直接一刀卡进了阿鲁巴的眉骨上方,环着那脑壳绕了一圈,轻轻松松地便掀起了头皮,在擦去多余的血水之后,以刀柄沿着那颅骨的缝隙轻轻敲击,那脑壳便也随之四分五裂,露出了其中灰白的大脑来。
继而单乌小心地以刀挑起了那大脑之上覆盖着的一层急不可见的透明薄膜,于是阿鲁巴的脑子,便干干净净地出现在了场中这一人一“鬼”的面前。
“现在,才是重头戏。”单乌一手拿起了那加在大鼎边上的长柄铁勺,舀了一勺滚油,另一手则对着那阿鲁巴的“魂魄”抬手一招。
那阿鲁巴的“魂魄”立即不受控制地飘到了单乌手上,而后被单乌硬生生地重新塞回了那个已经死透了的肉身之中。
瞬间,阿鲁巴感觉到了自己全身表皮火辣辣的痛,感受到了空荡荡躯干之中那冲天的酒气,感受到了自己头顶上那冷飕飕的凉风,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单乌将那长柄铁勺举到了自己的头顶上,伴随着手腕的一个利落的翻转。
阿鲁巴终于放声惨叫了起来。
……
单乌重新在场中显出身形,而之前突然痴呆失神的阿鲁巴也在这个时候全身抽搐着瘫软倒地,满脸的惊恐之色,两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喉咙中发出了几乎不似人的尖叫。
那个耀武扬威的阿鲁巴,不知经历了什么,竟被硬生生地吓得不成人形了。
阿鲁巴的那些侍从连忙围了上去,种种镇定安抚的术法落在了阿鲁巴的身上,好不容易才将那惊恐万端的阿鲁巴给弄成昏迷,暂时地控制住了场面。
那位南王带着侍从也好奇地靠了过去,同时那些侍从亦将南王给护得越发严实,生怕单乌不知不觉又使出什么邪术,将那位南王殿下也变得如此疯癫。
“几位还想在这里呆下去么?”单乌看着那堆朱紫国的壮汉,开口问道。
阿鲁巴显然是这些壮汉的首脑,如今阿鲁巴出了意外,其他人都只想尽快将阿鲁巴带回驻地,好求随行的天师医治,于是也无心理会此间事务,架起了阿鲁巴就要离开。
单乌对着身后那些珍荟楼的护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让出一条路,而在那些侍从架着阿鲁巴路过的时候,单乌开了口又问了一句:“他是你们朱紫国的使者,在你们这使团之中地位如何?”
那几个侍从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其中一人有些恨恨地回答:“你不要以为打败了我们的阿鲁巴大人,就能让我们朱紫国折了锐气……你就等着迎接王子的怒火吧。”
“好吧,看起来他的地位应该不低。”单乌点了点头,“那就好了。”
“你……”那撂下狠话的侍从正想再说些什么,被单乌一抬手打断了。
“等这位阿鲁巴大人清醒过来的时候,请你们转告他,那位千鹤公主殿下,和我,以及这珍荟楼的大老板……其实都是同一类人,还请他好生权衡一番。”单乌笑眯眯地对着那几个侍从说道,而后退开一步,一伸手,便做出了送客的动作。
那几个侍从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回些什么才能找回场子,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用自己怒火滔天的样子向单乌表示来日方长。
那位南王殿下也在侍从的拥簇之下挤了过来,想要离开,单乌却又一次不知死活地上前一步,拦在了这些人的面前。
“你……你打算做什么?”其中一位侍从挺胸而出,向着单乌怒目而视。
“据说这宴席是南王殿下订下的,那么现在,是不是该把账单结了?”单乌稍稍偏了下头,越过眼前这人的肩膀与那位南王殿下直接对视。
“当然,南王殿下如果也陷入神智混乱的状态之中的话,那就合该这珍荟楼自认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