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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妄我
    起风了,秋天的北风。
    凛冽的北风吹上了望月之巅,银杏树瑟瑟发抖,枯黄的树叶在风中摇摆着。突然,一片叶子一不留神,就被风吹得脱离了大树的怀抱,在空中静静地盘旋着,在风中轻轻地飘动着,就像一只即将离世的蝴蝶在空中飞舞,最后以优美的弧线簌簌地飘落在地。这就是它面对死亡时选择的方式,即使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也要把它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不想带着任何遗憾离开。
    落叶飘向冥冥世界,归于沉寂。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挽回一片落叶,让它重回枝头,鲜绿如初。这是一种流逝,一段自然的过程。
    落叶纷纷扬扬,飘洒树下的两座坟墓上,铺了厚厚一层,那黄色如同盛开的野曼陀罗,标示着一个落英缤纷,萧瑟凄凉的季节。
    人存一世,叶活一季。
    一座坟墓,能否葬送自己的苍凉?一座坟墓,是否隔绝了两个时代?
    坟有两座,但却孤寞。
    “这是我幻想出来的?”林落天轻声一叹,虽然这只是幻想出来的,但还是俯下身拾去石碑上的树叶。
    “你幻想出来的和我幻想出来的有区别么?因为‘我’就是你。”黑衣人手一挥,石碑上的树叶全部拂去,然后转过身来看着林落天,面容赫然与林落天一样!
    “你不是他。”
    黑衣林落天轻蔑一笑,一副狂妄自大的样子:“我当然不是了,他是‘真我’,而我是‘妄我’,他那样的家伙,也只能存在于你内心的最深处,倾听你的潜意识,不像我,能够触摸到外面真实的世界,并了解外在的真实的你。”
    “真我,妄我……”林落天心中微微一动,有了一些感触。
    “不论是我还是他,我们都产生于你的内心最深处,我就是你的狂妄自大,区区一介后天武者,寿不过两甲子,即使踏入了先天,即使你踏入了古武,那又如何?就像你在那里看到的一样,谁能记得你?谁的眼中又存在你?”
    “什么既然天看不见我,从此我的眼中也不在有天,在我看来,完全是自不量力,狂妄自大!”黑衣林落天毫不客气的数落道,“现实世界中,你所存在的空间是什么?你脚下踏的是什么?你头上的又是什么?天虽然只是一个称呼,它也可以叫做地,也可以叫做虚无,但是既然有这个名称,那就是真实存在的,既然是真实存在的,难道你看不到么?你又如何让你的眼中不再有天,闭上眼?除非你是一个瞎子!”
    林落天沉默不语,黑衣林落天继续数落道:“以为是自己幻想的世界,就可以掌控一切,可以肆无忌惮地得到力量,你又知道什么是力量的极限?你就知道你幻想的力量是至强至上的力量?结果如何?你幻想的力量再强大,也还不是有你不能触及的世界。”
    被另一个自己数落,林落天完全找不到辩驳的理由。确实如他所说,自己现在抬头看去,头上的还是天,眼中依然存在着天,既然有天的存在,那就不是空的。
    “知道为什么有我存在吗?意识就像一面镜子,镜子外是现实世界的你,镜子内是意识内的我,我就是你自大的表现。每个人都存在着自大的一面,都会产生一个‘妄我’,‘妄我’也是‘自我’,我们是你,但同样也不是你。”
    站在望月之巅,举目望去,一堆堆深灰色的迷云,低低地压着大地,山下那一望无际的林木都已光秃,老树阴郁地站着,无情的秋天剥下了它们美丽的衣裳,它们只好枯秃地站在那里,让褐色的苔掩住它身上的皱纹。
    深吸了一口气,林落天看向黑衣的自己,目光一片平静,如一汪深潭:“确实我有像你说的那样自大,既然你也是我,我也不能否认什么。既然每个人都存在你这样的存在,那么我自然也不能避免。就像你说的,存在就有道理,既然天本身就存在,那就不是空的,眼中也必然会看到天。”
    看到林落天用他的话来反驳他,黑衣林落天脸上闪过一丝恼怒,气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他在哪?我要见他。”在知道了‘妄我’的那一刻,林落天已然明悟了,自己意的圆满就是‘真我’,只要找到‘真我’,就可以凝聚意志。而且在寂眠世界的时候,‘真我’就已经说过,‘我’就是你,但你也是‘我’,之所以‘我’和你不一样,那是因为你只找到了‘我’,还没认清‘我’,或者说还没认清‘我’的本质。
    如今,林落天已经认清了‘我’的本质,‘我’就是真我!
    ‘真我’还说过,‘我’知道如何让你认清‘我’,但‘我’不会告诉你……但即使‘我’不告诉你,将来的某一天你也会知道如何认清‘我’,‘我’知道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如今,这一天真的不远了。
    “见他?”黑衣林落天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既然我出来了,我还会让你见到他吗?我还有一句话没有告诉你,虽然我是你意识产生的‘妄我’,但我跟你还是有些区别的,也就是说我不完全是你,所以,我必须要变得完全是你,那就是夺舍!这里的幻象是以你的意识构造的,只要在这里杀死你,就相当于完成了夺舍。而且因为这里是你的意识,你能支配这里,我依然能支配这里……现在就是比比,谁先得到这片意识空间的控制权!”
    黑衣林落天话落,他那边的天色突然变得黑暗,好似变成了一片虚无,而且黑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过来。而黑暗每蔓延一丈,林落天的身体就虚淡一分,如果黑暗完全占据了这片空间,林落天就沉寂了,从此一个新的林落天便诞生了。
    “我明白了,要见到‘真我’,就要斩掉‘妄我’!”林落天手一挥,他这边的天空顿时变成一片青红色。然后林落天冲向了‘妄我’,随着林落天的移动,青红相间的天空也跟着蔓延过去。
    “狂妄自大!”黑衣林落天一拳打出,血真轰轰爆发,十龙十象幻化冲出,瞬间炸毁了小半个望月山。同时脚步一闪,咫尺天涯展开,眨眼来到林落天后方,双眸金光绽放,金色纸张祭出,斩向林落天的腰部。
    “铛!”三面青光盾幻化出来,挡住了金色纸张的一击,同时另外三面青光盾幻化成一柄战刀,回身一刀斩下。黑衣林落天冷笑一声,右手虚空一爪,也是三面青光盾幻化成了战刀,与林落天战到了一起。
    轰轰!
    仅仅是两柄战刀碰撞发出的剑压,整座望月山齐齐倒塌。林落天和黑衣林落天同时一退,场景刹那变换,变成了一座超级火山,火山内熔岩沸腾,翻滚如潮。
    “你会的,我全部会;你有的,我全部有!”黑衣林落天伸手在头上一抹,古武头发出现,血真注入,神芒冲霄而上,划出一道上千丈的光环。火山受到冲击,轰然喷发,灼热的岩浆不断喷射出来,林落天和黑衣林落天沐浴着火雨而战。
    轰隆隆!
    林落天同样使用了古武头发,两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同时爆炸开来,这座超级火山喷发的更汹涌澎湃,一刹那火芒耀红了整片空间,然后轰地炸开,无数火星飞泄,如同天河决堤,星宇倒灌。
    林落天双脚一踏,四周场景刹那转换,来到了一片汪洋大海。月引化仙术展开,黑海蔓延开来,扩张了方圆万丈,方圆十万丈,方圆百万丈,将整片大海全部染成了黑色。在这片黑海中,一个巨大的黑洞显化,黑洞幽幽一转,鲸吞世间万物。黑色的海水汹涌而起,形成了一道漩涡,接至九天之上,不断化解着这个世界。
    “但我有的,你没有!”黑衣林落天一指点去,黑海、黑洞、黑色漩涡,乃至大海汪洋的场景全部崩溃,这是万化仙术的真谛,是完整版的万化仙术。
    场景破碎了又转换,这一次变成了一片星辰苍穹。深邃迷人的苍穹下,无数星体沉沉浮浮,按照各自的轨迹而运转。满天星斗闪烁着光芒,像无数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银河像一条淡淡发光的白带,横跨繁星密布的苍穹。
    林落天和黑衣林落天对视而立,中间隔了数百万丈,隔着一条星河。星河这边,林落天所在的星辰是青红之色;星河那边,所有的星辰是黑色,而且其数量比林落天这边的星辰还多了两成。
    这表示在这场战斗中,林落天完全失去了上风,逐渐被夺得控制权。
    在神石空间中,林落天一步一步地往上移动,虽然每一步都踏的十分缓慢,但已经从第四十一处石阶,走到了第四十五处石阶。而这时林落天的身体出现青、红、黑三色,虽然青红二色耀眼至极,但是却只占据了小部分,林落天的左边身子包括小半个右边身子,全是一片黑色。
    随着林落天意识控制权逐渐被夺取,林落天前进的脚步停了下来,不断后退着。
    虽然林落天左边身子全部变黑了,但是左腕上却有一道微弱的光芒。武神身影站在林落天肉身旁边,看着林落天左腕上的平安绳,露出了一丝慈祥的微笑,就像一个长辈看着自己的后代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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