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清赞许的点点头，显然他推测的都是事实。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觉得他非常亲切，像是曾经在哪里见到过。和他待在一起，不需要摆出高人的架子，忍不住将心中的情绪倾诉出来。而且张大牛是个不错的陪聊，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听得津津有味。而不像那些长老们一样总是板着脸，也不像晚辈们那样唯唯诺诺。
    要知道她虽然修为已经到了半步仙人的地步，但她总共也才修行了五十年不到，其中大多数还是在闭关。她的心智，和那些二十多岁的女生也差不多。看似杀伐果断，实际上也有寂寞的时候，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她修的是人仙之道，不需要像天仙那样太上忘情。
    这时张大牛才明白，为什么她讲起故事来如此的投入，仿佛身临其境一般。原来是家族内部另有流传的版本，比外界通用的版本煽情多了。而且还给西昆仑那个出身低微的祖师镀了金，至少天尊不能再嘲笑他曾经的工种。有了剑仙血脉，就算祖师大人是洗厕所的出身，那都是能屈能伸，深入民间体验生活。
    他甚至考虑，要不要也挂靠个什么上古大仙，最好是低调奢华有内涵的那种。反正别人也没办法验证他的dna，关键时候说出来，保证吓尿那些脑子修炼坏掉的老家伙们。不过这么做有利也有弊，遇到能攀上关系的，说不定还能乱认几门亲戚。要是遇到仇敌，那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怪不得费家并未对外声称是剑仙嫡传，就怕惹上不必要的仇家，毕竟那位剑仙大人可是大杀四方的主，仇家不是一个两个那么简单。
    他突然意识到，她刚刚说的虽然不是什么糗事，但却是极为重要的秘辛。如果他透露一丝一毫出去，不单是西昆仑，就连整个修行界都要发生大震荡。不单是仇家的问题，毕竟西昆仑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等闲仇人根本不敢上门。
    这其中最重要的，还是祖师的身份问题。当年西昆仑祖师可是打着重立昆仑山的旗号，召集三山四水的道友一起出手，这才建立了如今被称为西昆仑的门派。而昆仑派蒙难，门派的首席大弟子被困了三百余年，等他出来的时候，昆仑派已经是姓费的了。他万般无奈，只能以首席大弟子的名头，花费百年时间重新召回一些师兄弟，在昆仑山原址也建立了昆仑派。但是他失了先机，昆仑派的名分是夺不回来，故而被人称为东昆仑。
    能坐到首席大弟子宝座的，不可能会有庸才，而且他是昆仑派首席大弟子，身份上比一个端茶倒水的小道童强了不止一筹。他毕生愿望就是夺回昆仑派的名头，让东西昆仑重新合一。但是西昆仑祖师也不是弱者，坚决不承认东昆仑的正统地位。他以自己也曾是昆仑派弟子为由，加上他在门派覆灭时抢救回来的大量典籍为证，力主西昆仑才是昆仑正统。这场兄弟分家的官司一直持续了几千年，到如今也没个结果。虽然东西昆仑表面上和和气气的，但是私底下却是火药味十足。
    如果让东昆仑的人知道西昆仑祖师是剑仙一脉，就能以他身份不正为由，名正言顺的要求其交还昆仑典籍，并不得再使用“昆仑派”的名头。就算西昆仑拒绝，在以后的争斗中也落了下风，毕竟在道义上就站不住脚了。
    张大牛见她神色不对，还以为她又动了杀人灭口的念头，连忙说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嘴严得很，这件事入了我耳，基本上就烂在我肚子里，绝对绝对不会外传的。”
    见他突然变得有些神经质的样子，她先是疑惑，后来恍然大悟，笑着说道：“我既然当着道长的面说出来，自然不会怀疑道长的人品。这事虽然隐秘，但真正知道的人也不少，不过大多是与费家关系匪浅的人。我与道长一见如故，相信道长绝对不会伤害我，所以这个秘密也就不算是秘密。”
    “我还以为你要灭我的口，吓得我都准备开溜了。”张大牛夸张的拍拍胸脯，摆出一副“吓死老子”的表情，还故作放心的长长吐出一口气。“我的紫霄雷霆剑都是你祖先教的，一见你的青冥剑就挪不动腿，我就是想跑，估计也跑不出你的手掌心……”
    她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个朋友也挺好的。不用把对方当高人捧着，对方也不把她当神人供着，聊天的时候可以随意而放肆。她伸手召回性命交修的青冥剑，谁知雷霆剑竟然也跟过来了。她试探着抚摸了一下雷霆剑的剑身，动作轻盈得像是爱抚小宠物。
    她笑盈盈的说道：“不知道长这紫霄雷霆剑是如何炼制的？竟然丝毫不逊于我的青冥剑，神妙之处犹有过之。要知道，我这青冥剑是用太玄金晶锻造而成，足足耗费了一年的水磨工夫，又用了十二品莲台精华淬剑，这才堪堪将它炼制出来。不是我吹嘘，这般奢华的手段，就是那些炼器大师都难以企及。”
    所谓炼制配套剑诀的飞剑，并不是一步到位，而只是初步祭炼。随着剑诀修为提升，剑本身的威力也会一步步增强。这种上古祭剑法和后世颇有不同，如今炼制飞剑动辄十年百年，其实炼制出来的都是威力固定的成品飞剑。而古法炼剑讲究的是成长性，最初的飞剑威力可能不强，但修炼到最后，就远不是那些非成长性飞剑能够比拟的。
    张大牛见她的态度越来越缓和，甚至有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早就乐得找不着北。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完全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自己炼制它的艰辛翻了十倍，分成五章十回演绎出来。
    “……最适合炼剑的紫薇玄铁……你竟然花了三年时间打磨剑胚……仙人血？你竟然用了仙人血……”费清听得目瞪口呆。她原本以为自己炼制青冥剑就比较奢侈了，谁知道张大牛比她还要奢侈，竟然用仙人血给剑胚开光。她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凝聚成六个字：
    “你这个败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