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只有苏遥还坐在座位上，低着头认真看书。
    顾立夏知道苏遥也喜欢历程年，他走过去，将海报塞到苏遥桌面上，占据了苏遥的全部视野。
    苏遥抬起头时，看见的是立夏灿烂而张扬的笑容。
    “喜欢吗，喜欢我送你。”
    只是这张海报没有送出去，永远留在了顾立夏手中。
    顾立夏收回了视线，他走到柜子前，打开了最角落一个上锁的柜子。
    里面的东西顾立夏自从放进去后，就没有打开过了。
    锁孔都有些生锈了，顾立夏花了一段时间，终于扭开了这道锁着他回忆的小锁。
    柜子里面的东西很零散，都是一些小物件，纵使窃贼进屋，撬开后也会大失所望。
    冬日里，天色暗的十分迅速，斜阳的余晖并不悲伤，只是透过格子窗照了进来，在安静的屋内撒下了一片浅金色，也将蹲在柜子前的顾立夏照出了化不开的阴影。
    初中，在学校里，圣诞节的氛围特别浓厚，朋友之间会赠送着美丽的圣诞贺卡。
    顾立夏送出的贺卡十分精致漂亮，展开后会放着美妙的音乐，里面立起的圣诞树会闪闪发亮，连碧绿树枝上面挂着的彩色袋子都栩栩如生。
    苏遥回赠给他贺卡却是十分简约，但上面很认真地画了一对坐在长堤上望着黄昏落日的少年。
    每一笔，都像是倾注了细腻的感情。
    就像漫画里的场景一般，少年穿着校服，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眼睛大大，睫毛长长，头发都调皮的翘起了一缕。
    只是这些线条都是铅笔划就，过了这么多个日日夜夜，画面都模糊不清起来。
    就像他们再也回不去也记不清的少年时光那样。
    旁边用正楷写了一行字，笔迹清秀。
    这个祝福词语很简单，顾立夏看过了太多太多，只是再度看到贺卡上这行字，顾立夏脸上的笑容都渐渐隐去了。
    愿你每天都开开心心，心想事成。
    苏遥祝。
    顾立夏将这张泛黄的贺卡放下，右手打开了一本小册子，里面夹着几张叶脉书签。
    那是他们实践课上的成果。
    他不会弄，几次都把叶脉整破了，又羡慕别人弄得漂漂亮亮的书签。这几片叶脉书签都是苏遥弄好晾干好送给他的。
    有些还染了颜色，是深深的红色，就像秋日枫树下飘落的绯雪一般。
    苏遥很有耐心，那时候苏遥慢慢清理摆放在玻璃片上的叶脉，顺着叶脉的方向用柔软的试管刷一点一点清理。
    顾立夏还要捣乱，用小刷子轻轻刷着苏遥的手臂，弄得苏遥眉眼弯弯，眼睛里都是盈盈笑意。
    他和苏遥还做过一个月的同桌，他缠着班主任好久，老张终于松口了。
    那段时间，顾立夏总是偷偷敲敲苏遥的背和肩膀，有时候还会轻轻敲敲苏遥后脑勺，打完后立刻把头埋在手臂里假装睡觉。
    这个招数简直是掩耳盗铃，但顾立夏就是乐此不疲。
    苏遥有时候不搭理，有时候就戳了戳立夏的脸颊，甚至还有一次在熟睡的立夏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坏字。
    班里同学也不提醒顾立夏，任由顾立夏顶着这个字过了一个上午，还带着这个字去做午间操。
    至此，顾立夏的校草英名也毁于一旦。
    只不过他上课时一直和苏遥聊天，被受不了的班主任老张将他们又拆散了。
    分开后，他们隔着老远的距离，但顾立夏还是孜孜不倦地和苏遥聊天，他买了一个可以拆卸的小笔记本。
    想到什么就写什么，然后两个人就在不断传纸条。
    有些纸条他当时舍不得丢掉，一直留着了。
    顾立夏会在纸条上吐槽英语老师过重的香水味，会告诉苏遥他昨晚做的噩梦，会聊起这些题目怎么写答案速速发来。
    也会在纸条上毫不害羞地写下一些诗句，去调戏苏遥。
    苏遥一般都不回复，看了以后就收起来。
    只是有时候也会将小测的答案写下，让同学递回给立夏。
    顾立夏展开了小纸条，两个人的笔迹都截然不同，就像他们此后的人生一般。
    他的笔迹十分潦草奔放。
    我写了这么多，你就没有反应吗。
    苏遥很用力，力透纸背，看样子很有意见，上面是大大的两个字加上一行省略号。
    没有……
    天已经全都黑了。
    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黑暗中。
    顾立夏在黑暗里蹲了很久，最后直接靠着墙壁坐了下来，他打开手机，屏幕的光亮将他脸庞照亮。
    微信聊天面板上，他和苏遥最后一句话停留在了半个月前。
    他手指停在输入法上很久，却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那时候，他们有无穷无尽地话题可以聊，可以从天说到地，可以从星空说到喜欢的明星，可以从路边飞驰过的摩托车说到地中海情况越来越严重的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