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有才注意到,这清心殿分为前后两层院落,前面多是家族里显贵身分之灵位,燃着无数的隐龙香。而后面的院落里,光线暗淡,并没有什么香火,有一种寂寥的感觉,甚至地面有着一层灰尘,似乎很久没人打扫了。
楚郡王在前面那层院落里拜那些灵位,楚有才便自行地走到后面的院落里,慢慢地走到母亲的灵位面前。
看着那简单的灵位,楚有才轻轻擦拭着。
如今母亲已经被人遗忘了,也只有自己才能记得,若是自己不在了呢,还有谁记得她曾来过这世界?她努力地活着,可是就因为寐生,她就被排斥挤压,这是谁之罪?
他在母亲前面的蒲团跪着。
这蒲团已经很旧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清洗过了,犹记得这个蒲团是母亲去世之前她自己做的,她当时还吩咐下人到时候一定要用这个蒲团,一定不要换洗。
这一刻,楚有才闻到了蒲团里有一种老旧却清香的气息,似乎是童年时的回忆。
原来是这样吗?母亲是想跪这个蒲团的人,能记得她的气息吗?
楚有才向母亲跪拜着,连续磕头。
他捏紧了拳头,迟早有一天,自己一定要立下大功,让母亲进入那天祖殿,受香火簇拥,哪怕在地府里,也能安宁。
就在这时,他跪拜的过程里,忽然觉得有些异样。
他最近修成了妖体淬练术,全身骨骼坚硬无比,所以只要坐在一些普通的椅子上,椅子甚至会自行碎裂。而刚才他情绪激动,身体不受控制地跪在蒲团上,却是感觉他全力跪着的时候,蒲团依旧温馨柔软。
难道蒲团里藏有什么别样的东西?
母亲临死前吩咐把这个蒲团一直放在这里,不要清洗,难道另有用意?
楚有才心头一动,当下便起身,看着周围无人,把手向蒲团里面伸去。
顿时,他发现蒲团里居然有一张温馨柔软的金色纸张,似乎是一卷经文。
上面勾勒着许多奇特的文字,他却完全不认识,似乎好像是铭文?
他拿着这经文纸张手里,感觉轻如羽翼,但却有强韧的力量,哪怕慢慢用力,却也无法将其撕裂。
这似乎是一种特别的材质制成的。
拿着这金色经文在手,楚有才忽然感觉一阵阵炙热的气息涌入体内,就好像当初拿着那血狐毛的感觉一般。
楚有才这一刻,内心重重地炸开了——难道这块金色经文拥有神奇的力量,堪比那血狐毛?
想及那血狐毛可以让鼍龙山河珠时间倒退,楚有才的内心一阵炙热。
这是母亲给自己留下的吗?
他仔细注意着上面的文字,那些文字极为古旧,似乎是古老之文,字体扭曲,分辨不出来,但当他仔细看的时候,就感觉心神一阵阵宁静。
之前滴血使得幻金铃认主的那种压抑感瞬间不见。
楚有才心下一惊,当下将幻金铃拿在手里,再一次进入了那迷雾世界,却发现,这一次居然没有那种难受的感觉,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连续对幻金铃两次施展这诅咒之术。
这一刻,楚有才喜不自禁。
他从这迷雾世界里退出来,把幻金铃和金色经文连忙藏在怀里。
左右四顾,发现另一层院落里的护卫没有人注意到他,他的心这才平静了下来。
没想到母亲给自己留下了这样一样宝物,幸好自己机缘巧合,发现了。
楚有才不由地好奇起来,他感觉这金色经文的奇特之处,似乎就在上面的文字里。
那些扭曲的字体,有一种入木三分,龙飞凤舞的感觉,让他感觉正是因为这些字体,这才有如此神奇的作用。
这些字体难道是铭文?
楚有才不由心念一动,若是自己能识得铭文就好了。
便在这时,他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赫然是楚郡王和众多护卫走了过来。
好在金色经文已经藏在怀里,楚有才当下便站了起来,说:“见过父王。”
楚郡王此刻面色苍老了许多,他向楚有才微微点头,随后凝视着楚有才母亲的灵位,叹息一声,跪在那蒲团上。
然后他喃喃自语地:“玉儿,我一生戎马在外,一直没有好好陪你,甚至你生才儿的时候,我也不在你身边。南荒作乱,我不能为了一家幸福而留在府邸,然而我这一走,没来得及顾惜你和孩子,害得你怏怏不乐、害病而逝。”
楚郡王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压抑和叹息。
楚有才看到了楚郡王花白的头发,看到那爬起的皱纹,还有那无边的愧疚来,他不由心头闪烁出一丝暖意来。父亲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这是第一次知道。很小的时候,父亲就一直在外征战,不曾回来,他对父亲的印象早就模糊了。
然后楚郡王回身看向楚有才,说:“才儿,如今你都这么大了。却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你被逐出郡王府去,我却全然不知。”
听到这里,楚有才心下一阵感动,说:“父亲,你心在天下,这些事原不必让你操心为好。”
“一家不治,何以治天下?”楚郡王摇了摇头,然后正色对楚有才说:“才儿,你可愿入我的军营,先当一名小卒在外征战?”
楚有才一怔。
楚郡王随后说:“我见你与大夫人势同水火,这怨恨并非一时可解,你若在郡王府里,只怕会遭到许多不公正的对待,但你随同我去军营,就可以在沙场上磨砺自己,奋勇向前,而日后,功成名就,也便是一件幸事。”
楚郡王顿了顿,说:“更何况,你修行的这条路极为艰难,若是被别人发现,人间世界只怕难以容你。去军营,有军中大气浩荡,是不会有人觉察到的。”
听到这里,楚有才的心几乎炸开了,他露出了震撼般的表情。
父亲的意思,说得如此明白,他居然已经发现了自己身具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