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兴正在心里发狠，一定要让刘胜之死无丧身之地的时候。忽然听到侧边就是一阵轰雷声音。
    “追兵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
    顿时间大军轰然而散，向着四面八方的逃去。
    “这不是雷霆之声，这是马蹄声。那些汉贼好像都没有骑马……哪里来的马蹄声音……”
    姚兴心中想着，但是暗夜逃亡，根本没有组织。一点风吹草动，顿时就是草木皆兵。
    原本麾下聚集的数千军队，顿时崩散开来。
    “陛下快走！”尹纬大声叫道：“我来断后……”
    “陛下快走！”忠心的护卫面带恐惧仓惶的已经把姚兴簇拥着，向着远方逃去。
    背后蹄声渐远，显然已经摆脱了追兵。但是这个时候，姚兴身边已经不过只是剩下了数百人马而已。
    看着这么一幕，头发已经微微花白的姚兴，心头凄楚难言。
    几个时辰之前，他还是踌躇满志。踏上城楼观看敌军的时候，虽然恼怒，但是却绝对不会认为这些汉军能够攻下长安……
    总之，现在骑在马上，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姚兴差点吐血出来。精神恍惚，想起了十多年前，自己意气风发的也是这般夜晚，骑着战马带着勇士，打败苻登，追杀其的场面！
    那个时候，自己是胜利者，追逐着猎物。
    而现在，十多年后。当自己刚刚进入能够自称老夫的年纪不久，却就被人从长安城之中赶了出来，如同丧家之犬一样的在着夜里狂奔逃命。
    “噗……”越想越是懊恼，姚兴不由得喷出一口鲜血，从马上坠落下来。
    隐约间听到身边有人惊慌大叫：“陛下落马了……”
    却不知道过了多久，姚兴眼前有着光芒闪动。这个时候，他才缓缓的醒转过来。
    孤身一个人走在漆黑的路上，四周什么也都看不见。一个人孤零零的……
    巨大的恐怖如同巨爪一样的攥紧了他的心。
    难道朕已经死了么？这里就是黄泉路？为什么没有人来接朕？
    朕行善积德，修了那么多的庙，养了那么多的僧侣。为什么没有佛祖保佑？朕不甘心啊……
    想到这里，忽然就见着远处开始有了亮光。这让姚兴一喜，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离着越近看得越是清楚，前方好像十分热闹。灯火人声鼎沸，还有人正在唱歌。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这是出自诗经，秦风之中的曲子，已经十分遥远和古老了。现在很少有人会唱了。
    却不知道谁家再唱？而且如此欢快动人？
    姚兴都彷佛受到了快乐感染，也许前方就是佛国净土。诸天佛祖正在那里等着自己，凭着朕这么多的功德，封一个罗汉菩萨给自己总不为过吧？
    他心中这么想着，脚下越发加快了速度。就觉着浑身飘乎乎的，彷佛没有半点重量，很快就来到了那灯火附近。
    却是彷佛在社戏，无数的火堆和男女聚集在一起。甚至在暗处，还有着不少在野合……
    这般古老的社戏，到了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啊。在古老的秦汉时代，这却是当时的关中百姓最多的风俗。
    在这种日子里，他们祭祀神灵，围在篝火面前舞蹈歌唱。而年轻的男女们彼此中意的，甚至会直接找地方野合……
    不过，自从汉末战乱，胡族入侵。民不聊生，各自聚集在坞堡之中依附豪强之后。这般的社戏，已经再很少见到。
    而且，眼前的聚会的人数是如此之多。怕不是有着数万之多，篝火一堆一堆的点燃着，宛如漫天的繁星一般，一直延伸出去极远。
    姚兴正在惊疑不定的时候，忽然之间，似乎有人发现了他的到来，都静静的看着他。
    场面说不出的诡异，姚兴正在暗惊。就听到马蹄声响起，于是这些正在社戏的人群尽数都慌张了起来，奔跑躲避，甚至互相拥挤踩踏。
    到处正是乱的不能再乱的时候，一队铁甲骑兵就已经压了过来。
    “就是这姚兴了，快点把他抓起来！”
    姚兴大惊，这个时候，他若是还以为此地是佛国净土那还当真太蠢了。
    他转身就逃，心中知道不妙。后面的骑兵已经发出猖狂的笑声，彷佛正在笑着猎物都已经到了砧板上了，居然还妄想逃跑？
    眼见着，这些追兵手中拿出绳套，在手中挥舞着，彷佛像是要捕捉猎物一样的扔过来的时候。
    却听见一声佛号，金光横扫过来，将后面的追兵尽数化为飞灰。
    “国师！”姚兴大喜，彷佛像是见了亲人一般。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回来吧……”
    跟着一股强大的吸力吸了过来，让姚兴直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他就醒了过来。
    看起来这不过只是一处普通的民居而已，天色还没有亮，四周插着火把，有着呛人的烟味。一群人都在关切的围在姚兴身边，貌似关切……
    “这是什么地方，我晕倒了多久了？”
    “陛下……这个……”诸人一时间都是语塞，天色又暗，只顾逃命去了，谁却又知道这里是何处？
    “此地是郿县……”鸠摩罗什大踏步的走了进来，脸色难看，道：“陛下既然已经醒来了，那么我们赶紧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郿县？”姚兴刚刚坐起身子，听到这两个字，又是眼前一阵发黑。
    忽然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那分明不是梦境。
    郿县闹鬼的事情，在关中可是流传极广来着……
    他想了起来，他所见得那社戏的一幕。分明是董卓那厮昔日杀良冒功的场景。
    ……时适二月社，民各在其社下，（董卓麾下士兵）悉就断其男子头，驾其车牛，载其妇女财物，以所断头系车辕轴，连轸还洛，云攻贼大获，称万岁。入开阳城门，焚烧其头，以妇女与甲兵为婢妾……
    这么一想，不由遍体生寒。自家差点被董卓那死鬼给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