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比武功还是比心中计谋,李文轩都知道不如那个乞丐,万花剑谱与青霜剑到了那乞丐的手中,凭着自己现在的本事,想要夺回,却是万难,在这树林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便拉着苏晴雪默不作声的向客栈折返。
是夜,两人各怀心事,无多言语,兀自回自己的房中歇息,可第二日早起,苏晴雪来唤李文轩起床,那知道李文轩一开门却是将苏晴雪吓了一条,苏晴雪指着李文轩的眼睛说道:“文轩,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一宿没睡啊?怎么眼睛会是这般的红肿呢?”
这一夜,李文轩纵然在苏晴雪的面前是强作了镇定,可心中却是翻江倒海,哪里还能睡得着?虽说是在床上躺了一宿,却满脑子尽是那乞丐的古怪身法与招式,以及那人手执自己的青霜剑练习万花剑法时的模样,此时听到苏晴雪相问,李文轩强咧嘴干笑了一声,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正欲说话,却看见苏晴雪娇俏的面孔上也是许多的倦意,一双凤目隐约有些红红的,估摸着苏晴雪也是晚上没睡好,怕是状况还不及自己,话到嘴边李文轩又吞了回去,轻轻拍了拍苏晴雪的脸蛋,说道:“今早我瞧着外头的雪停了,我们一会用过早饭,这就上路,要是路途上顺利的话,算来晚上便可到莆田,到时候我带你吃好吃的,然后你再好好睡上一觉,好好休息,如何?”
李文轩半字不提昨晚的种种经过,苏晴雪却不慎了然,一面点头,一面说道:“这路上滑溜的很,你也不必太过心急,你还要驾车,路途上莫要太劳累的,只要路上没有强人在于我们为难,最晚明天我们也能到得了莆田,不是吗?”
苏晴雪都是无心言语,可李文轩听到苏晴雪的话中有“强人与我们为难”这一句,脸色一下子也沉了下去,低头不作声。
苏晴雪也非愚笨之人,话一出口,也知道自己不小心戳中了李文轩痛处,心中懊悔,又瞟见了李文轩的衣衫,便道:“文轩,你稍等我一下。”
李文轩不知道苏晴雪何意,正要开口相问,苏晴雪却是一溜小碎步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很快又抱了一件黑色的皮袄出来,这便是李文轩昨夜赴约时所传的衣物,苏晴雪将这皮袄送到了李文轩的面前,说道:“你衣服的袖子破了,我昨夜替你缝补好了,你快穿上试试如何?不过我的针线可比不过那些个大裁缝的,你可莫要嫌弃,你先将就着穿着,等到了莆田,我再送你一件新的。”
李文轩接过了那件皮袄,再看苏晴雪的脸上的倦意,当下也明白了,苏晴雪这般困顿,定然是怕自己没了皮袄暖身,路上着凉,这才连夜为自己缝补。
一时间李文轩心中好不感动,伸手向苏晴雪的娇手上握去,哪料苏晴雪却是反手在李文轩的手上轻轻打了一下,嗔道:“大清早的,怎滴就这般腻歪,还不先看看我与你缝的衣服怎样?”
尽管本来心情沉重,可此时苏晴雪温暖如玉,倒也叫李文轩冰融雪释了,李文轩也来不及看,便直接说道:“这衣服合适,跟新买来的一样,不对,你再上面加了针线,比那买来的更好……”李文轩还要再多说,却被苏晴雪强推着进了房间,又在外将李文轩的房门带上。
李文轩与苏晴雪虽说是频频举止亲昵,但也从来未越男女大界,苏晴雪更是名门之后,只要不是有时候被李文轩的甜言蜜语灌昏了头,平日里倒还是处处与李文轩隔着一些,李文轩自然也明白苏晴雪的心思,更是处处顺着苏晴雪了,此时就连李文轩换个外衫,自然也是男女有别,苏晴雪在外“非礼勿视”了。
苏晴雪笑姸如花的将李文轩送进了屋,可闭门后自己却立时就收起了笑容,愣愣的在李文轩的门前发呆。
李文轩手脚麻利的很,再加上苏晴雪还在外等着自己,李文轩三两下便穿戴整齐,出门让苏晴雪去瞧,苏晴雪听到李文轩出来,又是笑逐颜开,端着李文轩打量着,不时的点点头,似乎是对自己的针线活还认为不错,李文轩笑了笑,也低头细细看着苏晴雪为自己缝补后的皮袄,心中也是暗暗称奇,昨夜李文轩的衣袖被一剑挑破,可苏晴雪将断袖接上,却是做的天衣无缝,李文轩愣是没瞅着针线的接口处是在哪里,不由得连胜称赞苏晴雪的针线了得。
就姑娘家的女红而言,但凡是大家名门之女,家境殷实,往往从小便有专人教授之4,是以说起女工之道不善者鲜有,但又因为富家女从小娇生惯养,少有吃苦耐劳之性,女红善者虽多,可若要说是真的精于此道者却是寥寥无几。
“咦——这是什么?”李文轩细看之下,这才看到自己的衣袖侧面凭空多了一道暗暗的图案,只是绣在黑色衣袍之上,不易被发现,李又凑近了看,这才瞧清楚,上面秀的是一道弯弯斜斜的树枝,左右分生,共开了十三多小梅花。
“这是什么意思?我记得衣服上之前是没有的。”李文轩心中一边揣度着,正要问苏晴雪这是何意,却听苏晴雪问道:“怎么了?不喜欢吗。”
“不是……”
“我凭空猜想你应当是喜欢梅花的,便自作主张在你衣袖上秀了这个,你若是不喜欢我给你拆下来就是。”苏晴雪说话间已经是不见了笑容,伸手就去拽李文轩的皮袄。
李文轩随口一问,哪料得自己面前的姑娘说风就是雨,心道暗道便如苏晴雪这般温柔的女子,脾气也是一样的古怪,不过李文轩嘴上可万万没敢这么说,一手护着衣袖上的小花,一面说道:“别……别拆,我喜欢……喜欢的很呢,之前就想让你为我秀一个,害怕你不肯呢。”
苏晴雪看着李文轩,不做喜怒状,看样子对李文轩的马屁也是似信非信。
李文轩陪着笑脸,只想为自己解围,却互听得一阵“咕……咕……”之声,李文轩正在纳闷是哪里传来的,却看见苏晴雪却是一手抚着肚子,陡然脸红了,李文轩嘿嘿一笑,轻握住苏晴雪的手,一脸诡笑的说道:“晴雪,我饿啦,我饿的肚子咕咕直叫,你现在陪我去吃东西好不好?”
苏晴雪本欲在调再李文轩两句的,可自己昨晚忙了一宿的针线,到后来睡下,天色几乎已亮,此时却是是饿的难受了,嘴上不说,心里头却是乐意,低着脑袋,任由李文轩牵着手乖乖的一并吃饭去了。
世人皆有云“天下武功出少林”,而少林能稳居武林的泰斗百年不衰,多为仰仗达摩祖师东游所传七十二绝技。自达摩祖师之后,少林僧众再无一人可尽学七十二绝技,可是但凡有武僧能悟得其中一二,便也可以凭借其中本事在江湖上傲世群雄,纵横东西,难逢敌手,只是僧人性情寡淡,与外少有争执,武林中人也知道此间的厉害,只要不是脑袋被门挤了,也断然不会去找少林的晦气。
只是世人只道七十二绝技均在少林之中,却少有人知晓,昔年达摩祖师也曾有缘南下莆田,机缘巧合之后,莆田寺也因种种缘故留下了一套七十二绝迹副本,只是多年来莆田寺的武僧没有少有大悟之辈,难有人领悟其中奥义,因此莆田寺虽在江南与品剑山庄齐名,可说起功夫的追根溯源,知晓七十二绝技这一层关系的人在武林中则是少之又少,甚至就连莆田寺的许多僧众对此事也是一知半解。
李文轩之前听福州镖局的王姓所讲,知道自己与莆田已经相距不远,加上心中急切,便也顾不得路面冰雪凝结,一路上快马加鞭直想着当晚便赶到莆田住下,也好快些到莆田寺拜会,只是这路面湿滑,任凭李文轩在怎地着急,想到苏晴雪还在车中坐着,自己累坏了不碍事,可苏晴雪是何等的娇贵,可不能给一路颠簸坏了,诸多因由一耽搁,李文轩与苏晴雪虽说是在当天晚上赶到了莆田,可奈何月已高挂,城门紧闭,李文轩是连连叫苦。
苏晴雪也是面带愁容,小声说道:“文轩,你要不试试,你喊一喊这城门的守军,看是否能求得为我们行个方便?”
此时两个人都是别无他法,李文轩只好点头称是,将马车在一旁停顿好了,便信步到了城门前,先是在门上轻扣了几声,怎奈这城门甚是厚重,李文轩这般敲的法子,几乎是连个闷响都没有,李文轩自嘲道:“你也忒傻了,你当这是客栈的们么?”
“咚——咚——咚——”这会李文轩使上了力气,尽管手背上有些疼,可城门却也总算是给李文轩敲出了声音。
城门响过之后,却不见兵卒问话,李文轩好不懊恼,只是李文轩却不知道这东南地处太平之方,守夜的兵卒也都是关门之后都打起了哈哈,便是长官回家抱着婆娘睡,看门的喽啰东倒一个,西藏一窝,各自找地方睡觉,那还有人愿意在这夜里面杵着吃冷风?
李文轩不忍苏晴雪在外头受冻,急于敲开城门,便往后退了两步,气凝丹田,向着城楼上纵声喊道:“兵大哥,大雪封路,我路上耽搁了时间,不想城门已关,还请兵大哥行个方便,让我进城可好?”李文轩的这一嗓子,尽管算不得是惊涛海浪,但也是声若洪钟,一语过后,便听得成楼内有一只狗儿汪汪叫起,少时便有同伴呼应,一时间犬吠声此起彼伏,蔚为壮观。
苏晴雪看到李文轩没叫开城门,却招得群犬竞相嚎叫,心下好笑,便探出头来打趣道:“唉,没想到你还有这般心意相通的本事呢,之前却不好诉我,好没道理。”
李文轩先是一愣,后来才慢慢品过味来,才知道苏晴雪是在消遣自己,心中不服,正想着到苏晴雪面前好好“惩戒”她一番,却不想城楼上有个嘶哑的声音说道:“哪个不晓事的大半夜的在这里鬼叫鬼叫?不知道你大爷正睡的香么?”
有求于人,怎能不低三下四?李文轩虽说是听到楼上的守门军言语不敬,但毕竟是自己吵得了人家,更加上有求于人,也不做还嘴,弯身说道:“禀官爷,我与……”李文轩说到此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苏晴雪,却不知道应该怎样称呼苏晴雪为宜,说是朋友则不够亲密,说是表妹之类则显得太假,若是说是自己的小媳妇,李文轩心中纵然乐不可支,但却是坏了苏晴雪的名声,是以李文轩眼珠子转了转,便继续说道:“我与家姐遇到大雪封路,耽误了时间,不想城门已关,还请军爷行个方便,让我二人进城。”
李文轩话毕,隐约听得苏晴雪在身后咯咯发笑,想来是占了李文轩这个姐弟便宜,心中偷乐。
城楼上的那个兵卒听到李文轩是来叫门的,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哑嗓,骂道:“呸——你是什么东西,这城门是你叫开,我便能给你开的?你当这莆田是你家的么?”
那兵卒再次出言不干不净,李文轩正欲发怒,可想来这兵卒虽说是言语不干不净,但说的倒也不假,这城门哪里是谁叫都能开的?人家守门军也是按规矩办事,自己也莫要强求了。
李文轩碰了钉子,好生没趣,眼瞧着进城无望了,便打算回头与苏晴雪商量,苏晴雪听到他们言语也正好从马车中探出身来,只见白衣白雪,明月皎面,云眉星目,夜景之中更显得苏晴雪美艳不可方物,任凭李文轩与苏晴雪朝夕相对,却还是杵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苏晴雪看着。
苏晴雪被李文轩看得是浑身不自在,面颊微红,玉面微转,流鬓遮面,更显得万种风情,可嘴上却是嗔道:“你怎地这般看我,好不羞。”
李文轩被苏晴雪这么一说,也遮住了笑,偷眼一瞥,没想到自己不笑了,苏晴雪则是低着脑袋偷乐,李文轩还复笑容刚要开口,却听得城楼上方才说话那兵卒的哑嗓子再次喊了起来:“慢着,你们先别走!”
李文轩回头看去,只见那兵卒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城墙,正睁大了眼睛朝苏晴雪在的方位瞅着,也不怕把自己给摔下来了。
李文轩心中厌烦,本不欲作答,奈何看到苏晴雪似有倦意,只得回身问道:“怎么了?还有事么?”
城墙上的那兵卒见到李文轩回身,自己则也站好了,说道:“你们想进来也不是不行,只要爷我高兴就行,你要知道,到了晚上,这个城门就是我说了的算,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什么大罗金仙,想进这门,都得我点个头,我当年……”
眼瞧着那兵卒要在城楼上唱大戏,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李文轩心中等不及了,便打算了他的话,问道:“敢问军爷,我们如何才可进城呢?”
那兵卒本打算直接将李文轩撵走了了事,可不想那马车中凭空钻出了一个大美人,看的他是心潮澎湃,忍不住想要凑近了再一窥芳容,可又不甘心就这么白白让李文轩带人进去,这才又叫住了李文轩,本来有意显摆一下自己的地位尊贵,本领高强,没料到被李文轩把自己的话打断了,好生没趣,这就伸出了一个干瘦的巴掌,竖起了三根手指,朝李文轩晃了晃。
李文轩不晓得他这是何意,便开口问道:“三?是说三更天才可进门么?”
“啊——呸!”那兵卒见到李文轩不晓得事故,便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看你也是走江湖的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是你们两个人的开门费,一人三十两银子,你们要是没银子,那就请一路向东走,看海到天明,那时候再回来,城门便也开了。”
“呼——”李文轩长呼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叫骂这守大门的混蛋,心道:“当年我与爹爹省吃俭用,一辈子攒下的钱财怕是还不够一家人在他在门下走一遭的,什么世道!”李文轩虽说是将陆老夫人送自己的银票在离开临安的时候都留给了丘山,可苏晴雪身上的带的银子怕是比那些银票还要多不少,一路下来,两人早也是不分你我,是以李文轩此时倒不是差钱,只是看到那兵卒趁机要挟,心中实在是厌恶直至。
城楼上的兵卒见到李文轩在城门下不吭声,只道是自己要价太高,李文轩没这么多银子,便马上又改口到:“算了,今儿个大爷我心情好,就便宜你们一遭,你小子进门得掏上三十两,至于车里的美人……嘿嘿,大爷我就不收你银子啦!”
听到此言李文轩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开口要骂,可伸手衣襟向后动了动,李文轩回头只见苏晴雪已经将两锭银子递了过来,小声说道:“你别与这无赖置气了,天下这般的人多了去了,你又怎气的过来,倒不如给他些银子,咱们落个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