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连两日,李文轩仍是在这不大的船上左右躲藏,避开杨帆与田国慧暂不相见,童老大之前不疑李文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到了后来,见到李文轩想尽各种办法躲闪,却是越看越发蹊跷,生怕李文轩是坏人,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怕被人发现。
可是,童老大一想李文轩之前的种种行事,又觉得这人着实不错,塌实肯干不爱财,为人谦逊,还有一身的好本事,不像是个坏人,于是乎童老大夹在他们中间好生为难,田国慧时不时的就叫童老大去找人,童老大若说自己找不到手下的船工,别人哪里肯定?田国慧还当童老大是成心不让他们相见。而其他船工都是向着李文轩这边的,每每田国慧寻找,都会给田国慧胡乱指出方向,暗中相助李文轩,反正就是不让他们找到。
这头一天杨帆与田国慧没见到李文轩也就罢了,就当是不巧,可第二天两人还是找不到,本来是疑心李文轩已经偷偷下船离去,可听船工们说,李文轩明明就在船上,那也没有去。但是他二人不管是一排排的扫荡也好,左右夹击也罢,奈何李文轩轻功高妙,他们就是瞧不见个人影,最后杨帆已经觉得是有蹊跷,既然能那个叫李悔的人能够避开他二人在这弹丸之地的搜寻,便认定了这个李悔定然是化名,也绝对不是一个寻常人物,怕是哪个江湖上的成名前辈藏身再此,可听船工秒素李文轩不过二十来岁,如此年纪轻轻又不该有这么大的本事。
杨帆心中不明这个隐藏的人究竟是敌是友,在后面便放慢了动作,不大想再继续寻找,万一这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将人家逼急了反倒是给自己徒增祸患。
可田国慧不然,越是找不到,却是越发的生气,牛脾气上来之后是非要找出来这个叫李悔的人不可,杨帆觉得田国慧一人也不会对那个自称李悔的人形成什么威胁,便放任它去了,不然怕把田国慧憋坏了,自己则找个借口在船舱中与童老大聊聊天喝喝酒,只管悠哉悠哉了。
转眼间货船已经靠近了洞庭湖,再有半日时光便可以靠岸停船。
田国慧本来心气就高,居然一连两日在这么小的一艘船连个人都找不到,不由得是心中烦闷,瞧着谁都不顺眼。
这一天,别人都在舱中休息,唯独田国慧十分的不开心,便一人躺在船头甲板上晒太阳,暗暗寻思着得用什么法子在停船之前将那个人给寻出来。
货船本行走的好好的,突然听得一声轰然骤响,紧跟着船身微倾,船舱中的酒水洒了一地,桌子板凳都歪向一侧。众人惊恐不已,先是以为货船撞到的河道下的巨石,后来一想这船正在河道的中央,水下怕是得有十多米深,断然撞不上河底巨石的,船中数人正在奇怪,只听得田国慧在前面大声骂道:“你奶奶的,哪里来的王八蛋,敢拦你田大爷的船!”
童老大与杨帆,还有几名船工纷纷抢上前去,只见三艘大船已经己方的货船拦住,那三艘大船均高约三丈,外镶铁皮钩镰,上立墙堡彩旗,船侧面上还有许多的用来射箭的孔洞,乃是三艘不折不扣的战船!
两艘大船于货船左右,两船的中间横了一道铁链,竟然将货船的桅杆牢牢缠住,方才船身倾斜也正是因为这铁链拉动货船所致,看情形,这两艘大船若是张帆起航,不消片刻功夫货船的桅杆定要被拦腰折断。
还有一船迎在货船正前面,船头上有一排十来支碗口粗细的精铁长矛,十分可怖,童老大货船虽说块头也不小,但是甲板轻薄,若是撞上那些长矛,船身必定立时粉碎。
童老大向中间那船一望,只见正中一杆大旗上书“大圣天王”四个大字,左右两侧竖着两面将旗,左首那面旗帜上书一个“高”字,右首则是一个“黄”字。
有些船工看了这阵仗不甚明了,只认作是江匪抢劫,吓的魂不附体,纷纷向童老大望去,看他做什么主意。
童老大也是面如土色,杨帆脸色也沉了下去,不过倒还算是镇定,至于田国慧则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全然没将这几艘大船放在眼里。
船是童老大的,无论如何看到这场面童老大都也先站出来几句说话。
童老大先命船工下了铁锚将货船停住,然后上前向中间那艘大船作了一揖,说道;“小人童老……”
童老大本想说自己的名字是童老大的,可一想不对劲,你说自己是童老大,那岂不是在人家这些人的面前自称老大?那还得了?于是马上改口道:“小人童老儿,见过大圣天王下的英雄们啦!”
童老大说罢,抬头向上面瞅了瞅,只见两名布衣汉子走到船头,一人眼神炯炯正上下打量着他,身子微微显得有些胖,一把浓郁的络腮胡子看着是十分凶煞,另外一人则较之清瘦了一些,不过看那身形也知道是个好手,两人均穿着布衣轻甲,身后则另有十多名布衣汉子,手执刀剑弓弩,分立两侧。
那络腮胡子道:“你是这湘江上的跑船童老大吧,你不是叫童老大吗,什么时候改名做童老老儿了?”
童老大没想到那人竟然会认识得自己,心里盘算了一阵,自己这些年来没什么仇家,这些大胜天王的手下将领为何拦住自己?一定要先问个清楚才是。
童老大说道:“将军啊,小人只是在自个儿家里是老大,可要是见了将军们就只能是老儿了……”童老大本来也非下作屈膝之辈,可如今对面这等阵仗,自己与数名船工的身家性命都在这船上,也只能奴颜以对了。
童老大说罢,大船上许多人都是一阵哄笑,童老大擦了一把脸,随后又道:“小人走船一向老实,不知道将军为何要拦住小人的船只啊,小人若是哪里做错了,日后一定登门道歉,还请将军您饶了小老二啊!”
那络腮胡子说道:“我是大圣堂天王座下将领高老虎,我旁边这位是黄佐将军,我二人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要在你这船上借一点东西!”
童老大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借东西……我的妈呀,不会又是来找李悔那小子的吧?”顿了顿说道:“不知道两位将军是要什么东西啊?”
不等高老虎开口,黄佐说道:“你将这一船的货物运到此地,想必已经劳累了吧,不如你歇歇,将这些货物让给我们,由我们为你带到洞庭吧!”
童老大这下真怕了,他知道这大胜天王的人马平素虽说强横,但少与寻常百姓客商为难,但今日这怎么出奇了偏偏要与自己过不去?
童老大跪下哭丧着脸说道:“两位将军,两位大王,小人这货是送到洞庭的确实不假,可是……可是……您这若是给取了去,小人这如何与货主交代啊,要是这趟货砸了名声,那以后也没法再在这湘水上行走了,那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万万恳求请两位将军放我一马啊!”
那高老虎却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拿了你这船货,也不会亏了你,给你些银子,一定够你快活好几年的,你就不必去洞庭了,直接南下过你的小日子便好!”
童老大面路难色,心道:“这不是叫我把别人托我的货物当做自己的货给卖了吗?那岂不是大大的不仗义了?”可童老大又不敢拒绝,只能干巴巴的看着下面流动的江水,过了一会,竟然被为难的落下泪来。
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李文轩自然也露头了,不过李文轩躲在后面,看到这些人摆明了欺负童老大,心中好生不快。
李文轩不知道这大胜天王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那些货物是什么,但是自忖童老大待自己十分的仗义,一会这些人若是当真要坑童老大船上的东西,就算是被杨帆与田国慧认出来,自己必然要给童老大出头才是。不过李文轩也不着急动手,因为杨帆与田国慧也都是好手,应当不会见死不救,若是他们两人就能将事情摆平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田国慧看到这会的状况早就耐不住了,只是杨帆一直在旁使眼色,这才才一直强行忍着,杨帆见童老大已经没了办法,便对田国慧轻轻点头,田国慧当即跨上船头骂道:“好你个姓高的!你就明说吧!你要劫这船货,就是摆明是要跟我们扈大哥过不去,是不是!”
童老大与躲在暗处的李文轩都是一奇,心道这高老虎与黄佐是奔着这船货来的,要过不去也是跟他童老大过不去,怎么会说是跟他们的扈大哥过不去呢?
高老虎与黄佐刚才只顾着与童老大说话,这才注意到田国慧,随后在人群中一扫,便也瞧到了杨帆。
高老虎笑道:“我若没看错,两位是扈钰下面的杨帆与田国慧吧?”
田国慧立即骂道:“你爷爷就是我田国慧!”
高老虎眉头皱了皱,黄佐怒道:“你小子当真活腻歪了!识相的放下这船货,给你个活命!”
高老虎冷冷说道:“我就是要来拿扈钰的货,你待如何?”
扈钰是这洞庭水帮的总瓢把子,多年前洞庭湖有大小十多个水帮,各自为了争地盘,收保护费,隔三差五的斗殴那都是家常便饭,各个帮会每年也都因此折损了许多的好汉。
后来扈钰当上了飞涛帮的帮主,以一己之力将纷争散乱的洞庭湖十多个水帮结成同盟,因为扈钰为人仗义,处事公平,其他的十多个水帮对他都是十分的佩服,而从哪往后扈钰的名号在江湖上极响亮。
童老大此时却是更加晕乎了,他是受人之托往洞庭送货不假,却不知道这货是送给谁的,托货那人只说到了洞庭码头靠岸自会有人来接应,如今听田国慧与那高老虎一说,只怕是这船货便是那扈钰的了。如此一来童老大更愁了,扈钰的名号那么响,他若是把人家总瓢把子的货给丢了,日后肯定会被追究的。不过又一想,田国慧与杨帆又都是扈钰的人,有他二人在船上,或许这事情就没自己多大干系了。
田国慧怒目圆瞪,大声道:“好,你要我的货,我就要你命!”随后双脚一点,纵身向高老虎的大船上跃去。
大船与货船相距甚远,且大船又高出货船许多,田国慧一跃不到,眼看就要落在这江水之中,只见他在飞身跃起的同时,手中却变戏法一般的多出了一杆三节棍。田国慧将这三节棍如蛇鞭一般,在身下一绕,三节棍打在了江面之上,顿时就是水花四溅,而田国慧也借着这点力道再次向前进了一步,落在了前方的大船上。
李文轩看田国慧的轻功虽说不得十分上乘,但这一手借力的招式却是耍的十分巧妙,也很是好看,差点赞出了声音。
黄佐见田国慧到了跟前,不由分说,一柄长刀挥出,趁着田国慧立足未稳,直接斩向他面门。
田国慧也不避他,借着方才冲上来的力道,再次向前一纵,眼看要撞上长刀之时,便将身子微微一斜,避开了长刀,同时用三节棍向黄佐的喉头点去。
黄佐一刀不中,且田国慧来袭,也不见退,身子微微向后一扬,同时左脚突然翻上,踢向田国慧左跨,田国慧只好后撤两步,随后两人再次上前斗在了一起。
杨帆自不能让田国慧一人涉险,一声呼啸,却是折身快步上了货船上的桅杆,待到得了顶端,纵身向前一跃,便见一道白影居高临下,直直的向高老虎射了过去。
李文轩就藏在桅杆后面,杨帆只顾着看前面的高老虎,所以并未瞧见他,不过李文轩却将他二人方才的一招一式都看得清清楚,心道他二人这段时间不见,功夫也是精进了不少。
高老虎见杨帆来了,便取出一面关刀,先向前一挺,正对了杨帆下坠的方位。
杨帆此时下坠正在半空,无处借力,自然没法左右闪避。田国慧看了一阵心惊,狂叫道:“不要命啊!快退回去!”
田国慧这一吼的功夫,招式上自然也慢了,黄佐连劈数刀,田国慧一时间手忙脚乱,连连遇险。
杨帆看那关刀已经抵近自己面门,突将判官笔直直向前点出,判官笔的笔尖与那关刀的刀尖相撞,先是火星四溅,然后便见两件兵刃一左一右相互错开来,杨帆是歪向左边的,刚好躲开了这一刀分身之祸。
杨帆说道:“高将军,你们这可是实在无道理,没来由的拦截我们的货物,难道你们非要将我洞庭水帮赶尽杀绝不成!”
高老虎冷笑道:“我赶尽杀绝你们?你别当我不晓得你们这船上面装的是些什么东西!扈钰打的又是什么算盘!”
高老虎说罢将关刀一晃又向杨帆面门砸来。
杨帆用判官笔在刀刃上轻轻一格,关刀便向上偏了数寸,杨帆便趁机上前,用判官笔向高老虎前身大穴上打去。
兵刃有一寸长一寸强直说,判官笔不过三尺长短,可那关刀却在八尺开外,杨帆知道自己今日若要脱困须得擒住对方紧要人物才可,但对方兵刃占优,且武功本就十分了得,因此只能冒险冲过关刀所及,开展近身打斗之法,以求占得优势。
高老虎见杨帆近身来斗,只是微微一笑,便见那本已经到了杨帆身后的关刀猛然回击,这一下让杨帆始料未及,寻常人一招出手比不能马上撤回,不想高老虎臂力竟然如此之大,想来方才关刀被判官笔一拨就立即转向肯定就是高老虎故意布下的阴招了。
杨帆慌忙用判官笔来挡,只是这关刀力道实在太猛,判官笔纵然架得住,可杨帆的脚下却软了三分,被一柄关刀压着连退数步,抵在了大船的护栏之上。
杨帆双脚紧扣船沿,可上半个身子已经悬空在了半空,只要高老虎再一用力整个人定然会坠下江去。
田国慧见高老虎果然是个硬手,生怕杨帆有个好歹,也不管黄佐是否会来偷袭自己,一声怒吼整个人便向高老虎扑了过去,高老虎冷眼一瞟,眼神显得很是不屑,待到田国慧的三节棍打到了近前,单手向后一撸,便将三节棍的一头牢握在掌心。
田国慧连着扥了几下,可高老虎就如金刚铁塔一般稳稳不动,这三节棍竟是夺不回来。眼看着后面的黄佐挥刀杀至,田国慧只好丢了兵刃闪向一旁。
田国慧没了兵刃,功夫自然是大打折扣,方才本是与黄佐难分高下,这一来却是只有躲闪的份,十来招过去,已经被黄佐逼到船头角落。
田国慧只顾后退,没看清脚下,不小心被船上的缆绳在脚下绊住,而黄佐又是一刀突上,便仰面摔在了甲板上。